韩宇戈向李木胜布置任务的时候,岑立昊正带着副参谋长孙晓农和作训股长、通信股长、群工干事一干人等在洗剑西南一条废弃的小铁路上徒步勘察,这是他自从到了抗洪现场就从地图上发现的一个奇怪的东西,现在已经搞清楚了,这条小铁路全长四十公里,修建于1952年,那几年全国一口气上了很多项目,有点像大跃进。修建这条铁路的理由是天都山是革命老区,要让老区人民坐上火车,某位领导人头脑一热就建起来了。可是这条铁路只通了两年火车,由于客运量和货运量稀少,从十年前就废弃不用了,至今已有十多个年头。所谓的洗剑火车站,只剩下两幢黄色的平房,里面空空荡荡,连门窗都被当地老百姓卸走了。从九十年代开始,彰原市有关部门就像上级主管部门打报告,要拆除这条小铁路,把土地还给农民,终于得到了批准。去年,彰原市常务副市长于庭杰找到88师师长钟盛英,请求部队支援,钟盛英基本上答应了,但钟盛英两个月后就到军里当了副军长,这件事情就搁置了。
岑立昊横看竖看,就觉得这段小铁路有文章可作,最初他是在地图上琢磨,一、二次洪峰过去之后,只要有空,他就亲自带着这帮人马过来勘察。但实地勘察就发现许多问题,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缺乏机械,请于副市长出面,彰原市铁路部门可以提供拆卸力量,但是运输工具不足。再者时间较紧,部队已经筋疲力尽,还要守卫堤坝,目前看来困难很多。
回来的路上,岑立昊对孙晓农说,“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到,但不能想不到,今天做不到不等于明天做不到,但是想不到,永远都做不到。譬如说那年W-712演练,那时候我就注意到这段铁路,觉得这么长的一截东西常年在这风吹雨打一点用没有,反而占了老百姓的地,于国家于个人都没有好处。那么,能不能把它派上用场呢?我觉得是个东西都有用处,但那时候我不是团长,而是作训股长,我考虑它的用处只是从团以下部队训练的角度,考虑能不能用这些东西搞一些破障训练设施什么的,层次就低了。如果那时候我能预料到十年之后我是266团的团长,会带着部队来洗剑抗洪,那时候我就要考虑主动向彰原市请战,把这条长蛇沉入河底了,在冬季稍加灌注,这就是一道牢固的屏障,既帮助彰原市解决了一个难题,又可以长时间地保持洗剑大坝的安全。”
孙晓农说,“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换句话说人有远虑可解近忧,团长你这么自信的人,那时候其实不仅应该站在团长的位置上思考问题,而且应该站在师长军长的角度思考问题,亡羊补牢尤未为晚啊!”
岑立昊说,“哈哈,这个马屁拍得好,我爱听。不是有人讽刺我吗,说我看问题好高骛远,经常替军区和总参作战部考虑问题,我看这没有什么不好。今天不该我做的,不一定明天不该我做。这条铁路,如果我早下手了,现在也用不着让战士们死去活来了。”
孙晓农说,“现在动手也不晚,至少还有明年后年。不过,这些钢材和枕木不知道彰原市会不会撒手?”
岑立昊说,“账一算就明白了,这些钢轨和枕木放在这里十多年,已经是半废品了。再说这是小火车的钢轨和枕木,不是国家标准的钢轨枕木,不通用,全国只有很少的地方用。《林海雪原》你看过没有,那里就用这东西,但那是四十年代。一方面是这东西不值钱,另一方面是抗洪抢险需要大量的钱,仅我们一个团,在洗剑大坝和皇岗一带的消耗就不得了,加上两千民工,每天光生活消耗就是几万元,器材物资还不算。四十公里是多少钱?一季抗洪需要多少钱?这个数字保密,但我告诉你,它至少可以把这四十公里小铁路买上十个。”
孙晓农说,“团长,要不我先拿个预案,常委们先传一下?”
岑立昊沉思片刻,说,“暂时不要动,眼下困难太多,等时机成熟了再说。你说对了,不一定是为了今年,那么就不一定马上去做,冬天也可以啊。”
李木胜精心选择了一个“碰巧”遇上了岑立昊,那是在岑立昊等人从洗剑西南返回洗剑大坝路过2号地段的时候,李木胜正在大坝下面骂大屁股吉普车的司机,说:“赶快修好,岑团长交代的事情都是十万火急的,误了事团长枪毙我你也跑不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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