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禹志荣,你咋听不懂话?故意的吧?我当然不光来提醒你,也不是说这件事我没有责任,我是说你应该想好应对策略,总不能静静等公安局找你,到时候就被动了。你在我面前把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懂仅高考报名这件事你可以抵赖,因为有公安局的假户口在先,有段力维不严格把关在前,那么我问你,除了报名,那些高考移民是怎么参加考试的?S省那群孩子来龙川参加高考了吗?”
“这……”
“这什么这!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你甭以为柴大福肯定讲义气,不会彻底交代。这种侥幸心理完全要不得。包括段力维,要是被警察逼急了,他想坦白从宽,为自己脱罪,知道的不知道的,猜想的,推断的,捕风捉影的,一股脑儿都说,你想想会是怎样的后果?小禹,你是区招办主任,是具体办事的,到时候领导不一定帮得上你。响鼓不用重锤敲,你还要我把话说到什么程度?自己想去吧。”
听局长这么一说,禹主任真正慌神了:“局长,您说,我该咋办?”
“你不是脑子挺好用嘛,非得我把什么都说破?”程元复端起架子,不再搭理禹志荣。
其实,在此之前,禹主任一直抱有侥幸心理。给“高考移民”报名并非没有染手,但他只是在中间起了穿针引线、推波助澜的作用,主要造假的环节不在区招办,所以他可以大瞪两眼不认账。谁让公安局给办户口呢?谁让市一中明知道这些学生来历不明还给办报名手续呢?区招办不可能去查每个学生的报名资格。至于组织学生替考,区招办是玩了猫腻,但也有浑水摸鱼的余地,赖一赖也许就过去了。所以,即使省城的高考掮客柴大福落网,市一中段力维也进去了,禹志荣并不认为他有戴手铐进班房的可能。高考作弊哪一年没有?只不过规模有大小,办法有不同,迄今为止从来没有翻过船,今年这道坎儿难道过不去?不至于吧。可是今天让程元复一说,禹志荣感觉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回到家里,晚饭比平常吃得少,味同嚼蜡。后来上了床,老婆看见他情绪不好,想用主动示爱的方式给他调节,结果被禹志荣粗暴地推开。
禹志荣越想越害怕,几乎整夜都没睡着。
如果说给“高考移民”办报名手续还有抵赖的余地,替考的环节禹志荣恐怕难脱干系。连续好些年了,高考中总有一些高二学生在考场答题。这些学生提前一年参加高考是为了预先感受国家考试考场的氛围,也对高考命题的构架和内容增加感性认识,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录取,而是为了接受锻炼,为来年正式参加高考进行实战演练。尽管高二尖子生有些人考出的成绩能达到本科录取线,但实际上没有一个要提前上大学,都是为第二年考得更好做准备。高二学生提前演练高考的方式是许多学生和家长巴不得要做的事情,但这种做法某种程度上干扰了正常的高考和录取工作,尤其是考得好被录取却不报到,给招生院校造成麻烦,也给一些人在高考录取中钻空子创造了条件。尽管这种现象不合法,是被限制的,但这些年却成了流行的、通用的做法,禹志荣通过给参加高考预演的高二学生开绿灯,换来不少人缘和实际的好处。今年在龙川市被录取的那批“高考移民”,根本没有参加考试,他们中间大部分人的高考成绩恰恰是市一中高二尖子生给考出来的!这中间大有文章。
因为家长有需求,市一中每年总想给尽可能多的高二尖子生创造参加高考演练的机会,但要取得这种机会需要区招办开绿灯,禹志荣借机开出交换条件,市一中只好尽量满足他。比方说,今年参加高考演练的部分高二学生拿到准考证,发现照片是自己的,姓名却是他人的。老师告诉学生:“你只要能参考,达到演习目的就行了,名字换成别人的,是为了给你们创造参加高考预演的条件,不该问的不要问。”这中间的猫腻只有市一中段力维和区招办禹志荣最清楚。
段力维万一把这件事交代了,我岂不成了规模化高考替考的组织者?假如再往深处追查,让高二学生参加高考会不会也是一大罪责?妈呀,这种事就看有没有人找你的麻烦,就看是不是真要寻根究底,万一认真起来,事情小不了,组织高考替考怎么说也犯法!坏了,真的坏了,看来牢狱之灾距离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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