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从心里为山山悲哀:客观地说,山山条件不错,学历、年龄、长相、工作……仅因是外地人,就得降格以求找一个工人。她不是不相信山山对旭刚感情的真挚,但更认为,那终究是各种条件平衡下来后的结果。联想自己,即使能找到满意的工作,未必赶得上山山,不由得绝望。来北京一为事业二为爱情,身临其境方知,那一切距她并不比在家乡时更近,仿佛天上的月亮,对北京的她和家乡的她,公平的冷漠。
午饭刚罢山山就要走,怎么留也留不住。刘旭刚今天出来,她得去接他。现在一点钟不到,刘旭刚下午五点钟出来,从这儿到那儿乘公交四十分钟,她去那么早干吗?山山说想逛街——此人素无逛街习惯,去商场就是购物,出门前列张单子记上要买的东西,到后照单子拿东西结账走人——沈画、小可觉得蹊跷,再三追问,她才吞吞吐吐说,想给自己买身好看的衣服。
沈画点着头道:“嗯,女为悦己者容!”自告奋勇同去,买衣服是她的强项。小可在家无事,一块儿去了。
沈画为山山选了身淡蓝套装。上衣为无袖小立领紧身套头衫,下身儿是拖曳至脚背的裙裤;100%涤纶面料,走起路来飘飘洒洒如行云流水。高妙之处在于,还符合山山平素着装习惯——此人从不穿裙子,夏天穿短裤——如此,熟悉她的人看起来不突兀,她自己穿起来也自信。只裙裤需要扦边,她们拿着来到商场的改衣部。
改衣部的年轻姑娘接待了她们。姑娘操一口外地普通话,问之,山西来的。但见她接过去裤子,划线、裁剪、锁边、熨烫……动作熟练一气呵成。闲聊中,得知她本科毕业,学经济管理。“现在大学生管什么用啊!”她说,自慰的成分多过自嘲,“多少找不到工作的,摆地摊的都有!”她在这里每周可休息一天,每天早九点半到晚九点半,月收入三千多。
这也算是在北京呢,这样在北京有什么意义?用每周休的那一天,攥着每月三千多的那点钱,去西单王府井转吗?也只能是“转”了!令沈画灰暗的心情越发灰暗。
山山来时跟她说了她醉酒那晚的情景,提到了在她身边忙活的两个男人,不用问都知道他们在她身上忙活了些什么。那晚刚一入席,她就感到了一桌男人对她的强烈欲望。酒过几巡,她旁边的那位,据说是大领导,在桌下抓住她的手放到了他腿上,她试着挣脱,挣不脱,不敢强挣,只能任他去,最后,由他把她的手挪到了他大腿根部……又几杯酒下去,她记忆断片;最后的记忆是掌心里那头灼热坚挺的小兽——领导把持不住解开了裤扣。如果不是山山及时赶到,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怎么想都不过分……这就是她要的北京吗?如果是,不要也罢。都说逃离“北上广”逃离“北上广”,先要逃离的,就是北京啊!……
山山换上新衣飘飘洒洒走了,沈画和小可替她拎着换下的旧衣服回家。路上,沈画对小可说了自己的决定,微笑道:“有时间一定去看我啊,看看那个远离北京的小镇。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空气好、人少、东西便宜、人情味浓……噢,那里有个人现在还在等我呢,他条件不错,你去时见见,帮我参谋参谋。”
小可一句安慰话都说不出,只能接着她的话找话来说:“那,当初你来北京时,那人同意吗?”
沈画笑着:“肯定不同意啦!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有什么办法。他一心想结婚,我不想。我不想才二十多岁就过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上班下班,带孩子做饭,今天和昨天一样,明天和今天一样,那种复印机复印出来的日子,跟谁过我也不想,他条件再好也没用。”一笑补充,“当然,这说的都是当时的想法啦!……现在想想,他很难得,在我们那儿跟郑海潮在北京的地位差不多。”
闻听“郑海潮”三个字,小可脸当即僵了一僵。沈画注意到了,关心地问:“你和郑海潮怎么样了?”
小可若无其事地:“分了。”
沈画追问:“为什么嘛?”
小可看沈画一眼:“我不相信他。”
沈画完全无法理解:“就因为他刚开始欺骗了你——所谓的?”
小可摇头:“因为他条件太好太优秀了,我不相信太优秀的男人。”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王海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