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113)

2025-10-10 评论


  我走遍茫茫的天涯路,我望断遥远的云和树,多少的往事堪重数。  

  你呀,你在何处?……

  这歌,无论歌词还是曲调,都能抒发他此时的感情与忧伤,能表达他的心境与思念。但是,他不能高声唱也没有唱。他就这样木然地坐着,直到深夜。

  第二天中午,出了明亮的太阳。下午三点钟,童家霆穿了丝光咔叽空军服又是一分不差地准时到了陈玛荔带点豪华气派的客厅里。

  陈玛荔装束娴雅,穿的就是客厅里她那幅全身大油画上的衣服,神采风韵非同一般。客厅里有了她栩栩如生的全身巨幅画像,又有了她活生生的本人存在,变得明亮、辉煌,气氛活跃而神秘。她看到家霆时,高兴地笑了,说:“Adonis,你真准时,守时的人必定有信义。”又赞赏地说:“你穿这套衣服太妙了!使我想起许多往事!”她站起来马上拎起手提皮夹,说:“走!这里等一会儿有人要来,我不想见!我们去慈云寺谈,那儿幽静。车子在外面等着。”蓝色轿车的司机对陈玛荔十分恭敬。开了车门,让陈玛荔和家霆上车。他好像事先已经知道要到慈云寺,没听到陈玛荔吩咐,已驱车飞也似的向储奇门摆渡处进发了。

  她搽的香水,香得使人昏晕。家霆还不知道慈云寺是什么地方,只估计是处名胜。一路上,有司机在,他觉得冯村的事不便谈,沉默着,听陈玛荔介绍慈云寺。

  陈玛荔说:“慈云寺在南岸玄坛庙的狮子山上,听说是唐朝开始建造的。清朝乾隆年间又重建。依山傍岩,西临长江,风景极好。我以前听蒋夫人说她去过,印象不错。闻名已久,所以今天特地去看看。”

  家霆问:“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吗?”

  她说:“听说,寺殿正中,有一尊玉佛,重三千多斤,是我国现有的最大玉佛之一,当初是从缅甸迎来的。寺内荷花池畔有一株叶树繁茂的菩提树,据说全四川仅此一株。菩提树佛经上称之为‘圣树’,你过去见过没有?”

 
 



家霆说:“菩提树是什么样的?”

  “我也没见过。”陈玛荔风趣地说,“所以要去看看呀!”她掏出香烟来抽,点火吐出浓烟,笑着问:“怕烟吗?”

  家霆笑笑点头说:“如果要我老实地说,怕!”

  她今天是经过精密化妆的,妩媚大方,丰润的涂着口红的唇边挂上一丝朦胧的富于女性魅力的微笑,说:“待客之道,客人怕烟,我就不吸!”她摇开了车窗,笑着将一支刚吸了一口的骆驼牌香烟扔到了窗外。

  他笑了。

  她看着他说:“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像个孩子,那么年轻、明亮,无忧无患。”

  于是,她似炫耀又似亲热地谈了一些政治上的事和一些她工作上的事,使家霆感到她是怕冷淡了客人,所以才无话找话在讲。她热情奔放的谈风,使人感到她是一个既有魄力又有能量的女人。她谈起:蒋夫人最近很忙,也许将随蒋主席出国去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汪在制装……她谈起有些美国人是合作得很好的,像陈纳德;有些美国人却常拆中国的烂污,像史迪威和那个记者西奥多·怀特。但这无足轻重。美国为了它的利益,只会支持蒋主席,决不会真正全力去支持共产党的。这点必须看到!

  然后,她突然说:“Adonis!你的《间关万里》连载出的那几万字又出来了。我已读了!你没有听我的劝告。说实话,你的文章跟西奥多·怀特今春从河南回来向美国发的电讯和文稿相差无几,很不好。怀特的文章,蒋主席看了是很生气的。”

  家霆平静但是倔犟地说:“Aun十,我说过,那全是我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的,一点虚假也没有。我正在学新闻,也开始在学做记者,我要有记者的良知和良心。”

  两人都沉默了。汽车到了储奇门,向南岸摆渡。这里,人渡和车渡是分开的。车子开上渡船,摆渡相当费事。两人坐轮渡过江后,等着车子摆渡,都只说了些闲话。江边风大,车子顺利过了江,两人上车,司机继续疾驰。两人才又谈起来。

  陈玛荔凝视着家霆,有一种关切,说:“我不是要同你争辩。我只是说,你应当爱国!”

  “我当然爱国!”家霆真诚而坦然地说,“正因为我爱国,所以才如实写。我是希望国家好,人民少受点苦难,抗战早的胜利。我们这个国家灾难深重,从我小时候就是内忧外患。可是现在仍是内忧外患。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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