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丛生着芦苇、野麻和蒲草,三三五五的红翅膀蜻蜓在苇尖、麻叶和草片上歇脚,而隐藏在芦苇深处的红脖水鸟,啼唱得宛转迷人。
王元章给肖鸿林一支人民大会堂香烟,肖鸿林没接,他摆摆手说:“你那假中华我抽不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软包中华,点了一支。
两个人一边吸着烟,一边散着步,看似闲庭信步,其实内心都在叫着劲。
“鸿林,”还是王元章开了口,“最近外省又有两个副省长腐败掉了,看了报道后很让人痛心呐!很明显,在抓紧制度建设的同时,中央加大了反腐败的力度,教训深刻啊!”王元章的语气意味深长。
“元章,如果说从制度上入手的话,我倒赞同高薪养廉。”肖鸿林深吸一口烟说。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高薪未必一定能够养廉。有一些国家给公务员或者总统都是很高的待遇,但是照样贪,有的人欲壑难填,人心不足的时候,蛇都吞象。高薪和养廉之间没有绝对的关系。”王元章反驳道。
“元章,你想一想,为什么现在贪污贿赂现象增多了?成本太低了,几千块钱就可以买动一个官员,让他徇私舞弊,如果工资现在涨了一倍,犯罪成本就要增加好几倍,假如局长的年薪十万,那么五十万、一百万也买不动你,为什么?几年工夫我就挣到手了,我不用冒坐监狱的危险。社会上有多少人能用五十万到一百万去贿赂他呢?在这个档次下的犯罪数量自然就减少了。减少了贪污贿赂犯罪,企业减少了成本,国家增加了收入,这笔收入可以说是巨大的。”
“鸿林,我认为高薪养廉是一种危险的说法,把问题过于简单化了,形成腐败不是钱的问题,有个人道德问题,当然也有制度上存在的某些问题。拿钱来养廉,单纯这么做,只是垫高了行贿的门槛,原来五千,现在得一万了。所以,我认为高薪是达不到养廉的目的的,廉不是靠养的,不养就不廉了?人还是需要一点精神的,还是需要一种信仰、理想的。”
“元章啊,现在大道理已经没有人能听进去了。”
“这绝对不是在讲大道理,面对复杂的反腐斗争形势,你我都应该冷静下来,多问问为什么,经常深刻反省自己,检讨自己,要有慎独的精神,要知道腐败是无孔不入的。”
“元章,你这话里有话呀,难道你老兄怀疑我不干净?”
“鸿林,眼下关于你的传闻可不少啊!”
“元章,我知道我儿子和老婆利用我市长的名义,给我带来很不好的影响,但是,我本人敢向你打保票,我肖鸿林的口袋比脸还干净……”
“鸿林,不是向我王元章打保票,而是向党打保票,向人民打保票,我们共产党人是讲党性、讲原则、讲做人的人格、讲做官的官德的,我们做领导的,只有头脑清醒,把住了舵,才能不翻船啊!”
王元章的话极大地震撼了肖鸿林,虽然自己与王元章争斗了十几年了,但是今天王元章的话是善意的。然而,自己的马已经脱了缰,回不了头了,肖鸿林凝视着湖水久久没有说话…… 陈富忠一晃逃了好几个月了,两会以后,东州下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大雪丢棉扯絮般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白天,交通受阻,汽车一辆跟一辆地缓慢行驶,车辙下是乌黑肮脏的雪浆,偶尔有辆汽车飞快地驶过,雪浆飞溅到路人的身上,便引起一阵咒骂。
寒凝大地,那些曾经繁花似锦的,婀娜多姿的,浓荫蔽日的树木,此时,都剥落了它们的光彩,只剩些光秃的枝条,在寒风中摇动。
惟有苍松、翠柏、冬青、石楠……的绿叶,依然苍郁而青葱,更加充满着生气和活力,簇拥着枝干,孕育着新的生命。
公路上,一辆破旧的长途客车在夜幕中晃晃悠悠地行驶,昏黄的大灯映在雪上格外刺眼,客车上,挤满了民工和农民摸样的人,陈富忠穿着破旧的军大衣,畏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似睡非睡,眼睛里不时闪出绝望的目光。
几个月来,他逃往了很多地方,南到云南,北到黑河,他不敢在大城市露面,只能躲在各地的小镇里,因为公安部已经下达了A级通缉令,逃到黑河想偷渡到俄罗斯去,但是他没钱了,他也逃累了,索性不再逃,想了一天一宿怎么办,最后他想起了一句格言: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于是他决定回东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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