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屋顶上的猫(20)

2025-10-10 评论

    张鸿建很久没有回答,小雨又说了一遍,等了-刻张鸿建才点了点头。小雨立即将身子俯在张鸿建的身上,高兴得小声笑了后来又小声地哭了起来,她瘦削的肩膀在长发的环绕下抽动着,张鸿建伸出手臂搂着小雨,两人都沉浸在他们以往岁月长长的恋情中……时光随着他们思绪的沉浸迅速地向后移动,一幅幅的画面在他们脑海中连续不断地展开,许多的色彩和声音随着无数只透明飞翔的翅膀川流不息地在这间小屋涌动。
    小雨大学毕业后分配到省城的日报做了记者,开始的时候小雨按惯例在校对组做校对。小雨每天早早地上班,她总是从办公楼旁的小路匆匆地走,裙子一闪就走进了与办公楼相连的校对组所在的小搂,和报社的主办公楼相比,校对的小楼简直是太小了太灰扑扑了,和小雨一起分配来的其他几名大学生几乎一天也不能在这座小楼呆下去,他们一有空隙时间就像那乱飞的麻雀一样唧唧喳喳地飞到那座带电梯的大楼,顿时整座办公楼的走廊都布满了他们好奇和兴奋的脚步,他们感觉良好地在每一个部门都停留那么十几分钟,东问西问了解自己有可能分配到哪个部门。此外他们都有好为人师的共同特点,他们甚至直截了当地向头上白发数量超过黑发数量的德高望重总编辑直陈自己如何办好报纸的我见,有一位叫王子若的就因为当时屡屡向总编辑陈述,所以在他还在校对组的时候就被本报的老记老编们称呼为王总,这称呼一直保留到现在,现在的王子若一年半载也不进总编的办公室了,但人们还是王总王总地叫着他,甚至连真正的老总也这么叫他。当时几个初出茅庐年轻大学生的嚣张气焰把报社人事处的几位同志后悔得要命,他们想当时大学把所有的优秀生档案都摆出来了让他们挑,他们怎么就走了眼挑了几个这样的宝贝。所以在结束校对组的工作后,从不往主办公楼跑的小雨反而分到了报社最好的工交部,王子若王总呢却分到了报社最没有色彩永远洋溢着黄昏氛围和更年期综合症的资料室,和一帮老头老太为伍。
    小雨开始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有这么好的运气分在工交部,后来张鸿建告诉她就是这个原因,张鸿建说我的窗口正对着那条小路,每天我都看到你穿看摇曳的长裙从那条小路走过,而上班的时间在小路就看不到你的身影了,当那帮大学生像一拨乱飞的麻雀从那条小路走过时我怎么也寻不见你那摇曳的长裙,我想你分得这么好大概和这有关。小雨看着张鸿建,张鸿建也看着她,小雨想那么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张鸿建每日都注视着那条小路吗……她心里想着这句话,嘴里并没有说出来但她的神情却把她心里想说的这句话写到了脸上。张鸿建对小雨点了点头,小雨说张老师你为什么点头。张鸿建说你不是想问我是不是每天都注视那条小路吗,我点头就是告诉你我每天都注视着那条小路,目光也总是寻找你那飘逸的长裙。在说这一段话之前,小雨和张鸿建已在一起谈过几次了,张鸿建那时在文艺副刊部,他算是最后一届的工农兵学员,在重视文凭的新闻单位他算是凭自己的本事终于在报社站住了脚,张鸿建写诗,但他轻易不写,只要一写每一首诗都悄悄地拨动小雨的心弦,小雨还在大学的时候就留意了张鸿建的诗。当她知道自己分到这家报社的时候,最大的喜悦就是想以后可以看到张鸿建了,可以直接从阅读他的诗到阅读他的人了。当小雨从校对组来到这座电梯楼的时候,寻找的第一块牌子不是工交部而是文艺副刊部,她看到文艺副刊部的牌子就满怀喜悦急忙忙地走了进来,连门也忘了敲。她走进的时候正逢张鸿建一人坐在办公室,小雨其实从来没有看过张鸿建,但不知怎么一回事她就知道这个穿整洁白衬衣瘦削忧郁高鼻子凹眼睛牙齿瓷样闪光的人就是张鸿建,小雨一点也没犹豫地就说,你好,张老师,我是报社新来的麦小雨。张鸿建立即笑了,那笑像风一样立即将他脸上的忧郁吹拂而去。小雨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张鸿建微微笑过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好,小雨。
    这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在当时那个已永远成为过去场景的地方以一种无比亲切无比丰富的内涵承随着一种看不见物质的流动缓缓融入小雨的心中,这物质虽然看不见但小雨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它们的颜色和质量,它们的颜色是阳光下那种闪亮的淡紫色,轻盈起伏带着早晨的露珠随风飘扬,质量则等同于乳汁的浓度,最紧密的地方它都可以畅通无阻地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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