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丹叫你干什么?”王德良警觉地问。
我没敢说实话。只是说,她问我妈的身体情况。王德良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然后说,“别忘了晚上到我家学画。”
我也“哦”了一声。
一个星期后的傍晚,我吃完晚饭,背着画夹子去王德良家,刚走到王德良家,发现有几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他家门口,几个穿着白色警服的公安把王德良从门里拽了出来。王德良的手腕上还戴着手铐。
我惊呆了,也吓坏了,我发现两个警察抱着王德良的画从他家出来,一个警察还在他家门上贴了封条。许多围观的人躲得远远的。
一个公安开车门时,我看见了高光他爸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还抽着烟。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胆量,跑了上去,一把拽住那个公安。
“你们为什么抓王老师?为什么拿走他的画?”我根本不问高光他爸,我知道害人的事准少不了他。
“他是教唆犯,是臭流氓!”那个公安冷酷地说。
“他怎么教唆了?他怎么耍流氓了?”我据理力争地问,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教学生画黄画,画大毒草!快躲开,别耽误我们执行任务!”那个公安一把推开我说。
王德良无助地望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他挺着胸,昂着头,一瘸一拐地被押上了车。那样子就像革命烈士要英勇就义似的。
我的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我一下子明白了,是我害了王德良老师,是夏丹骗了我。我送给夏丹的画,不仅有安格尔的《阿纳迪奥曼的维纳斯》,还有半裸体的王德良创作的高光他妈,这些画成了抓王德良的证据。他成了教唆犯,我成了被教唆犯教唆的人。
高光他妈得知王德良被捕的消息后,疯了一样找高光他爸去评理,高光他爸根本不见高光他妈。没办法,高光他妈在区革委会走廊里发疯似的大骂高光他爸,把高光他爸的丑事一件件地抖搂出来,让高光他爸很没面子,高光他爸实在受不了了,一气之下,派几个红卫兵把高光他妈关了起来,就关在我们学校的仓库里,高光得知以后,想会人把他妈救出来,无奈把门的红卫兵手里有枪,这件事让高光恨透了他爸。
两天后,我和我爸被区革委会的人从医院叫到了区革委会副主任的办公室,也就是高光他爸的办公室。
“老刘,王德良教唆你儿子画淫秽画,画大毒草,你知道吗?”高光他爸逼问道。
“高主任,我不知道,这些天净忙我爱人的病了,顾不上管孩子。”我爸怯懦地说。
“回去做做二林子的工作,让他把被王德良教唆的过程写出来。二林子是受害者,该受制裁的是王德良。”高光他爸装作很宽容的样子说。
“高主任,是不是小题大做了,王德良是老师,他不过是教二林子画了些素描。”我爸争辩说。
“刘广志,你这是包庇!”高光他爸蛮横地吼道,“王德良事件是十分恶劣的,影响极坏,对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一定要严肃处理。王德良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我看你还是让你儿子把受害过程写出来,我们的方针一向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我见我爸被高光他爸问得满脑门子汗,便上来了“小山东”的倔劲,辩解道:“王老师是好人,他才不是教唆犯、臭流氓呢!”
“小兔崽子,你懂什么?”高光他爸瞪眼骂道。
“你和野女人睡觉,和夏丹搞破鞋,你才是臭流氓呢!”我指着高光他爸的鼻子说。
高光他爸听了我的话,鼻子都气歪了,他举起手扇了我爸一个大嘴巴,然后指着我骂道:“刘广志,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儿子。”
“对不起,高主任,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他。”我爸捂着发红的脸赔着笑说。
我被激怒了,学着当年高光踢我老二的样子,抬腿踢了高光他爸一脚,我使足了劲,这一脚踢得太狠,高光他爸捂着老二,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我爸吓坏了,挥手给了我一个大嘴巴说:“混蛋!快给你高叔叔赔礼道歉!”
“要赔,你赔!”我说完,捂着脸流着眼泪,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一口气跑到了大沙坑,没脱衣服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拼命游到了沙岛上,从腰间摸出钢钉小匕首,拼命地向树上扎,我恨爸爸的懦弱,更恨高光他爸的邪恶。
那天晚上,我爸没有回家,被关在区革委会反省。晚上只好由我去陪护我妈了。我没有把白天的事告诉我妈,可是我踢了革委会副主任卵子的事传得满城风雨,于涛他妈早就告诉我妈了,我妈见了我眼泪就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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