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谭十记(119)

2025-10-10 评论

  尾声
  故事已经完了,还要拉一条尾巴,交代一下铁柱后来的事。你们也许要问:前面不是已经说得清清楚楚,铁拄后来就在山区里的马帮脚子们的路上,走南闯此,成为一个靠拉二胡说喝故事来乞讨生活的江湖艺人了吗?
  是这样,我就是在那山区的下雨夭的客栈里,听他拉二胡讲出他的悲惨故事的。佴是后来呢?这就需要作一点交代了6铁柱后来变成一个孤单的流浪人,年纪大一些,要找个下力的差事也不那么眘易3亍是又把他的二胡修整好,专门在金沙江畔山乡里的马帮的长路上流浪,哪里黑,哪里歇。晚上就给那些栈房里的马帮脚子们消愁解闷,拉段二胡,摆个龙门阵,靠好心人施舍点房饭钱。有时候也到他和女儿盼盼一同流浪过的老路上走一走,企图去寻找盼盼的足迹,甚至偷偷去罗家山罗家湾的荒捽里去凭吊孙小芬和盼盼,在坟头呆坐一阵,勾起过考的欢乐和哀愁,在这路上说唱自己的悲惨遭遇。
  就是在这条路上,我遇到了铁柱,听了他讲他的故事。我说过’我是为了寻找失落在这大山区里的一支游击队才到那里去的。金沙江畔,千山万水,我到啷里找去?于是我有了一个主意,何不叫铁柱游乡串村的机会,帮我暗地去打听呢?于是我去找到铁柱,给他做了一点工作,又给了他一笔钱,叫他各处走动,帮我打听,有了消息,就到一个小县城我住的地方来联络。
  铁拄果然比我灵活得多,他在那些马帮脚子里边走边吹牛,没有多久就打听到了游击队隐藏和活胃动的地方。我叫铁柱带着我的联络口号到那个游击队里去找人,果然找到了,和我建立了联系。铁柱回来和我谈起来,高兴得很,他说:
  “别人叫他们是土匪,我跟他们一块活动了几天,才知道他们本是我们的穷人,上山去立的队伍,专门打富济贫,和那些恶簕老财们作对的。我愿意去和他们一块千,把这个不公平的世道翻过来,叫穷人们也伸起头来过几夭好日子。”
  我趁势对他讲穷人翻身的道理,我们的队伍到处都有。云南就有几支成万人的大队伍,还有一片一片穷人当家作主的干净地方,那里有成百万的大军,就在解放了的北方,我们就要打下这个江山来了,他听了更高兴,说再也不愿去到处流浪,摆那些叫人丧气的故事了,他说:“我要跟着他们去打江山。”我很赞成,但是不主张他去游击队里干,就在我这里当一名交通员吧。我给他讲当一名交逋员比当一名游;1?队战士还要紧,说脤了他。从此铁柱就改名叫王0柱,还是利用他流浪人的身分,在各地走动,给我们当了交通员。他说:“糊里糊涂地混了几十年,现在才算找到了正道。过去的事再也不愿意去想了。”

  我们参加冷板凳会的十个人中,按照规定,峨眉山人打头,第一个摆龙门阵,不笫秀才殿尾,最后一个摆龙门阵。用拈阄来决定的八个人中,六个人巳经拈着了阄,并且摆了龙门阵,现在只剩下我和穷通道士两个人了。我们两个人拈阄,不巧被我拈着了,该我来摆龙门阵。可是我早就说过,参加冷板凳会,我是听龙门阵的积极分子,却不足摆龙门阵的积极分子。本來我只带来7耳朵,没有带来嘴巴的。周科员一一现在该叫他砚耕斋主7一说到这里,就被野狐禅师把话打断了。他说:“你这不是睁起眼睛说瞎话吗?你的鼻?底下不是嘴巴,是什么?况且你刚才还在闵嘴巴说话呢。”
  砚耕斋主马上辩解彳我是说摆龙门阵的嘴巴没有带来,这个嘴巴是带来陪诸公喝冷茶的呀。不过,到了这步田地,我想滑也滑不脱了。我还是凑凑合合地摆一个吧。”于是砚耕斋主开始摆他的尨门阵。
  我摆的这个龙门阵就叫做《观花记》吧。不过我说的这个“观花”,不是你们想的那个“观花”。你们那个观花是观阳世的花,我这个观花是观阴曹的花。唉,象说绕口令一样,说不淸楚了,还是让我摆下去,你们就明白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三十年前。三十年不算短,可是我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观花婆狗屎王二拄着一根打狗棍,一歪一倒地走去的背影,还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我一想起来还感到―种深深的负罪之情。
  我从小开始懂事,就知道我们乡下有一个有名的人物,是个女的,叫做狗屎王二。奇怪得很,为什么她别的名宇不叫,偏要叫这么一个怪名字昵?乡里的好事之徙,曾经想寻根究底,为她正名,因为孔老二说过。”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嘛。但是他们作了许多努力,还是没有结杲,只留下一些无稽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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