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敌人(53)

2025-10-10 评论

  那两个人用脚去踢着试探它还有没有活着,我挥拳击向他们,但被轻易架开,然后一记勾拳就狠狠砸上我的鼻梁,我鲜血长淌无力反抗,我跌倒,喘着粗气,明显感觉身边的它开始更为剧烈地抽搐,它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一长声“呃”,四肢向外猛蹬,它眼虹涣散,却坚持用生命中最后一度温暖和柔情望着我,像过往一样柔软憨厚地看着我——它的一滴眼泪,冰冷地——滴在——我的手上,是一种穿透掌心的灼热伤痛!
  我的心脏犹如遭大锤猛击,我嘶哑地叫着,奋力抱起它已经瘫软的身体把它放在座椅上,发动车,我不知道将带它去向哪里,只是一边飞快开车一边对着它大叫“宝宝挺住”。我用一只手放在它的额头上,心中默念“唵嘛呢叭咪吽”,乞求菩萨能挽回它,另一只手从工具箱里找出一块巧克力放在它流淌着泪水和白沫的嘴边,但它已没有力气吃下了,它体无完肤地躺在座椅上,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垫上……但在生命最后一刻,它一直用涣散而柔软的眼神看着我。
  不知何时,我发现我已是泪流满面!

  它就无声无息地死在我旁边的座椅上,一直看着我,直到最后都没有闭眼。
  我把它埋葬在楼后那片白杨林里。两年前一个大雪的夜晚,它出现在这里,雪花轻灵地飘散在它幼小而多病的身体上;两年后另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它又回来了,在人间浑身是伤。
  还有三天就是春节,远处有孩子在鸣放鞭炮,空气中萦绕着节日的馨香,没有人注意到有一条狗刚刚死去。
  我买了很多很多巧克力包裹着它僵硬的身体,我在给它挖的那个坑里埋了两罐可乐,我还在最靠近的那棵白杨树上刻了难以察觉的“宝宝之墓”,最后,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那个看门的老头,让他时时帮我照看宝宝,最好能种点草在上面隐蔽它的归宿,免得那些丧心病狂的人挖出来。
  老头的那条黄狗是被活活打死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好这件事。
  别了,我的好儿子;别了,我的好兄弟。对不起,从此我再也不能喂你吃巧克力了,上次你偷吃了太多巧克力我不该打你屁股;对不起,从此我再也不能帮你洗澡吹风了,那次我不该偷懒逃避给你洗澡还骂你折磨人;对不起,从此我也不能边看电视边和你说话了,那个周末我不该把你关在阳台上免得你打扰我看球赛……
  北京冬天最后一场大雪,我转身上车,雪花恣肆地砸在车窗上,雨刮器磨擦着玻璃窗“吱吱”作响,突然变成幻听,是它在呼唤我。
  我并不回头,飞快拐上公路,想把自己奋不顾身融化在北京晚七点的车流高峰中。

  那天晚上,我去了MIX,我把宝宝死去的消息告诉了苏阳,我知道他会迅速转告卓敏,她有权利知道,也应该知道自己负有什么责任。我悲恸万分,苏阳递给我一个盘子,我生平第一次HI了一道粉,然后觉得很恶心,然后眼现惊鸿,固执地出现幻视幻听。
  我看到两只七彩斑斓的蝴蝶拉着我的手上下翻飞,我随蝴蝶飞到一块很大很平缓开着鲜花的草地,阳光如水般倾泻在那些洁白光滑的石头上,然后一条英俊洒脱的金毛颠颠儿跑过来,它眼神清澈地歪着脑袋看着我,问:杨一,你带了巧克力吗,刚才我在草地上和小兔小猪们打滚,把巧克力全弄丢了。
  然后它居然带着我跑到我家楼后那片常去的白杨林,它跷起一条腿对着最喜欢的那棵树撒尿,它在满地堆积的树叶上沙沙跑过,它尖叫着带着我一起飞翔起来。它说它听得见风从耳朵边跑过的声音,风里还有她的声音,她正在对一个男人说,我想我的宝宝。
  我俩跟着风的方向飞翔,突然天降大雨,一记闪电准确击中它,它没有一丝哀叫,坠落在地。
  我大叫:你们不是都说狗有七条命吗,怎么一撞之下它就死了呢?
  大雨打在我的脸上,冰冷无比。

  我说过,我是我自己最狠的预言,而且我不会食言。春节刚过,我们一行七人,三辆车,准时上路。我和苏阳在出发点汇合时,他有点吃惊。
  按规矩,我和苏阳应该各承担一辆车的主驾,但狗子却执意要让苏阳作为领航员帮我看路书,他说他这次想带另一个新手熟悉一下路段。我知道这是狗子想让我和苏阳进一步缓和关系,我转身上车。
  我阴沉着脸不去看苏阳一眼,只用耳朵听他准确预报——“前方五百米,右转三十五度急弯”,“坡上有暗冰,注意避让”,“下一站营地还有四十公里,可以加油”……他是一个老手,这一点我从来都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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