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88)

2025-10-10 评论

    这珊瑚多白净的,只有虞白配收留它,我也是投其所好,巴结你晦!美不美?!”虞白说:“美是美,可珊瑚是因为死亡了而美的,世上的狐狸人人都说美,但也是美了就有猎人的。你瞧那叶子——”窗子正开着,后院里的海棠树上叶稀了许多,一片叶子红得像喝醉了酒,在微风里不停地摇着,似乎如扇动的蝶翅,终于叶柄摇脱,左一下右一下斜滑着落下去,就软软地伏在地上了。夜郎原本轻狂狂的一颗心,经虞白这么一说,一时竟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脸上就尴尴尬尬下来。虞白却笑了,说:“哪儿有我这种人不落情的?多谢你了,夜郎,鳖能到我这里来,珊瑚能到我这里来,这也是我的缘分,我会命一样的善待的。你还没见到清朴吧?”夜郎说:“我走到半路,碰着珊瑚就返回来,还没去饺子宴楼哩。”虞白说:“那我也不再留你。客没请到,宽哥那边不知怎么急的。”就送出来,一直送到楼区大门口,摇摇手,让夜郎去了。
    果然不出虞白预料,汪家的客人除了几个熟人外,宽嫂还请了她们单位的几个领导,宽哥也请了派出所的人和分局的几个头儿——房子毕竟最后还是人家把钥匙交给他的。席间虽然都嘻嘻哈哈,心里却不知己,说了一些昨日晚电视上报道的新闻,话题很快便转到了黄颜色的内容。——若是没身份的男人聚在一搭,兴趣的就是说女人,似乎女人就是下酒菜,骂谁谁是死猫烂狗都吃的,怎么就不患上个艾滋病;笑某某有贼心没贼胆,有了贼胆了,却没了贼力气,让婊子如何羞辱了一番。而席上坐了七长八长的领导,当然也要说黄色的段子,但相互攻击的却是你出差回来了给老婆不买东西,偏偏给儿媳买了个发卡;他又是亲家母来了比儿子还要献殷勤??说一句就笑一声,不产生笑料的话也干干地笑。颜铭先是坐在席上,不听不行,听了也不行,就又到厨房去帮宽嫂,宽嫂还是不让她动手,颜铭说:“他们尽是脏话,我哪里坐得住?”宽嫂说:“男人么,还能说什么?!”颜铭说:“咱们女人在一搭,倒没见说得这么脏口的。世上没了女人,这男人怕都得死,没了男人咱也活得旺旺的。”宽嫂说:“你说这话外人会笑你的,世上的事就是男男女女的事,你没结过婚,结了婚你就知道男人烦是烦,没了男人却日子不整端了!”颜铭笑道:“是吗?”宽嫂说:“哎,你和夜郎到底咋回事嘛?这么长时间了,好像不冷不热的,多少男女我都见过了,谁个不是干柴见烈火,烧得昏天黑地的,你们还嫌不老,要等到七十八十吗?”颜铭就脸红了一片,说:“我也是忙,他也是忙,十天半月难得碰上一回,谁知道他咋想的?”宽嫂说:“他是不是花花了心,另有所爱了?”颜铭说:“这我不敢说,我想他不至于是那种人吧?或许他觉得自己处境不好,要过些日子再说的吧?”宽嫂说:“你都不弹嫌他,他还拿捏什么?男人家都是花肠子,你别光老老实实等他,他现在处境不好,绿头苍蝇一般地乱钻,碰上个坏女人勾他,是最容易安妥他躁烘烘的心的。你别以为馍馍不吃就在笼里放着,泥鳅抓到手里了也有溜脱的。”颜铭就不言传了。宽嫂说:“我问问他!”就朝客厅喊:“夜郎,夜郎!”夜郎提着酒壶进来说:“是嫌我们喝酒忘了你的到来,兄弟敬你一杯!”宽嫂说:“颜铭,你瞧瞧,油腔滑舌地多了,人常说,学坊戏坊,瞎娃的地方,你再不抓紧改造,歪歪脚穿什么鞋都拐哩!”夜郎说:“跟啥人学啥人,宽哥整日教训我,嫂子也要挽救失足青年呀?”宽嫂定平了脸,说:“你别给我打哈哈,我是正经问你的——你和颜铭的事到底怎么样?颜铭哭哭啼啼给我诉冤枉的。”颜铭说:“我哪里就哭哭啼啼了?”宽嫂说:“你不要说话!我问你夜郎,你俩的事怎么样?”夜郎说:“好着哪。”宽嫂说:“好,男人家说话算话,我再问你:既然好着哪,这一个月里你请她吃了几次饭?买了什么衣服、项链、小零碎、一针一线?什么时候结婚?购买什么家具?房子怎么装饰?你是怎样安顿她的?”夜郎先是笑着,见宽嫂一句逼一句过来,也不敢了轻佻,待问道“你是怎样安顿她的?”一句话也回答不上。颜铭说:“嫂子,我是有胳膊有腿的,我需要谁安顿!现在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他还提着酒壶,客人要喝酒的。”宽嫂说:“我也不问你了,吃完饭,你把颜铭带到你那儿说去!”夜郎赶紧点头,从宽嫂撑在墙上的胳膊下钻过,到了客厅里去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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