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134)

2025-10-10 评论

    他在淑萍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想想,问道:“杜卫东,他没有向你提起过我吗?”
    “没,他自尊心特别强,总不愿意谈起监狱这一段,他也怕别人老跟他提这些事儿。”
    “他一直不知道我以前住在这儿吗?”
    “不知道,我们没跟他说,只说这房子是借邻居的。”
    “噢——”他沉吟着,“他出了这个事,你觉得不觉得很意外?你以前没想到过吗?”
    “我一点儿也没想到,一点儿也没想到,”泪珠又在淑萍的眼窝里转悠了,“他干吗要干这种事呢?害了人家也坑了我,他又不缺吃不缺喝,刚从自新河放出来就找到了那么好的工作,多不容易呀!他原来还老怕别人拿老眼光看他,在厂子里特别积极,我以为他挺不错了呢,谁想到他还到外头去偷,我真是太老实了……”
    “那,你没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比如说,花钱是不是比过去随便了?”
    “没有哇,我要早看出来就好了。他每月发了工资全都交给我,然后再冲我要,最近他也没买什么东西。”
    “他每天除了上班都干什么?”
    “不干什么,这几天帮他们厂里一个姓卢的人打结婚用的家具,其他……,没干什么。”
    “他偷东西是哪天?噢,对了,星期天。那天他在家有什么不自然的表情和举动吗?”
    “没……我想想,那天,我们俩一块上百货商场买东西去了,对了,他那天碰上了一个好朋友,不过我没看见,他自己跑到街对过跟那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再就是……再就没有什么啦。”
    “噢,我知道。”
    大福子和梅英端着个热茶杯走进屋来,放在他跟前。他看看表,对他们说。
    “我也该回去啦。”
    又劝了淑萍几句。他冲大福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西屋。
    “谈得怎么样?”大福子先问。
    “我问了问杜卫东最近的情况,这个人在出狱以前已经表现挺不错了呢。”
    “我原来也觉得挺不错的,谁知道人心隔肚皮,人家都说偷东西这玩意儿有瘾,染上了就难改。”
    “你妈想叫淑萍和他办离婚,我倒觉得还是别操之太急的好,不如冷处理,让淑萍凉一凉,等心里头平静下来再考虑,家里最好别勉强她,别逼她。人家也毕竟是夫妻一场,总免不了要有些难以割舍的情分,你说呢?”
    “对对,回头我们都跟我妈说说。”
    “那我走了。”
    “哎,”大福子又拉住他,“杜卫东怎么处理,你能不能帮着给打听打听?”
    “呃——”他犹豫了一下,“有规定,没有结束预审的案件,办案单位是不对别人透露情况的。我知道杜卫东是市局刑警大队抓的,单从这儿就能看出案子不算小,你想想,偷到太平街去了嘛。刑警队我倒是熟人多,看情况吧,能问我就问问。”
    “行,反正别勉强,别破坏你们的规定。”
    从西夹道出来,他慢慢地骑着车子,心里又混乱又难过。杜卫东走上回头路,对他的确是一件非常难以下咽的事。诚然,人是会变的,但怎么会这么个变法呢?人,难道真的是一种全不可预言、不可捉摸的怪物吗?他实在悟不出道理来。
    回到太平街,把车子搬进大门的时候,他一眼瞥见萌萌那辆绿色的二六小车支放在走道里。
    “她今天回来了?”他心里想着。
    走廊的白墙上,新近添了两幅精裱的轴挂,一幅“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古画,是青石斋画店的水印;另一幅字,是南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龚裴文老先生的墨宝,录着一条古训:“行成于思,毁于随。”笔法确是豪放不拘,古风可叹。这是宋阿姨辗转周折托人索要的,昨天才裱好挂出来。他从那字幅下面走过,在衣架上挂大衣的时候,听见客厅里肖萌正在跟谁说话。
    “什么叫幸福?要我说,只要你产生了幸福感,那就算是有了幸福。互相喜欢不就是幸福吗?就像援朝哥哥,蔫蔫乎乎的,可你就喜欢这蔫乎劲,他也喜欢你,这就挺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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