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天宝长叹了一声说,边走边说吧,我也不能无所事事不作为。
27翌日上午,熊天宝坐到办公室里,焦躁不安,感到很无聊。便走出办公室,向县委、县政府南大门走出去。春天了,阳光格外地亮丽、柔和。通道两侧直溜溜挺拔的白杨树青枝绿叶展示着昂扬向上的精神。熊天宝见到机关大院熟悉的面孔不论喊上名的还是呼不上名字的,都报之以灿烂的一笑,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他灵机一动,便向南大门东侧信访局走去。这几年,上边对下边信访工作、计划生育、综合治理实行的是一票否决制。前不久,邻县就是因为有群访数百人堵省政府的大门,信访工作被否决。县委书记提拔副市长的事就吹了。而县长升县委书记的事儿也停了。熊天宝想,你杨书记不让我干大事,我做点具体事总没错吧。今儿个我就到信访局值班,亲自接待来访群众,力所能及不影响全县大局的事,我还是能表个态处理的。要不然,自己当这个县长不太窝囊了?反正我比你县委书记年龄小得多,熬也得把你熬走。
县长坐镇信访局接待室接待来访的群众,还是破天荒。此前,按规定,每月有两个县领导接待日。一般都是来个县领导副职,县委书记、县长不来,怕群众缠住不放,出现难堪,没了后退之路。
县信访局长既兴奋又忧心,兴奋的是平时找县长要个钱汇报个工作,不容易见,现在县长亲自登门,至少对信访局的工作是一个鼓励。忧心的是,待会儿怕几个老上访户纠缠住县长不放。信访局长把熊天宝让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说,你今儿个能来,就说明你对我们信访工作的重视,同时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熊天宝坐到沙发上满面春风地说,你有事就讲。信访局长从热水器里接了一杯水放到熊天宝面前的茶几上,努努嘴一脸歉意说,熊县长,你就坐到我办公室待会儿,千万别到接待室去。
熊天宝问,为什么?
信访局长答,有几个老上访户见领导就喊叫,不讲理。
熊天宝问,老上访户老到什么程度?怎么个不讲理?我倒想会会他们。
信访局长说,老上访户可有十几年的历史了。有一户老两口子,信访局没有成立前就一直找县里主要领导搅闹,时间长了,已经到半疯半狂的地步了,你还是不见他们为好。
熊天宝说,稀罕,上访了十几年?我今天非见见他们不可。
熊天宝欠了欠屁股,还未站起来就听到门外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喊叫声,县长来了!县长来了!叫我见见,叫我见见。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入了土。
熊天宝站起来快速拉门出去,看见一瘦弱老男人和一瘦弱老女人并排在走道里站着。老男人有七十来岁,老女人有六十来岁。老男人头戴绿军帽,身穿军绿色衣裳,脚穿绿色解放鞋,左胸前挂着型号不一的陈旧的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纪念章四枚。老女人没戴军帽,也穿一身军绿色衣裳,头发蓬松,面色蜡黄。一看就知道是个缺乏营养的人。
熊天宝说,我就是县长,有什么事……还没等熊天宝把话讲完,老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呐喊,我冤枉啊,你们当官的不能这样对待吃过糠、扛过枪、过过江、受过伤的老革命军人啊!熊天宝让她起来,她偏不起来。老男人让她起来她也不起来,嘴里不停地喊,不给解决就是不起来。老女人仰起脸来,熊天宝见她眼里无泪,明白她这是做戏,目的是叫人同情她。信访局长咬住熊天宝的耳朵小声说,她见领导都是这样子,半疯儿,给她几十元钱就能打发走。老男人是离休干部,她是家属。
老女人见状,又喊道,信访局长又说我的坏话了。你们官官相护。
熊天宝心里有数了,就半开玩笑说,老嫂子,现在又不是过春节,磕啥头?要是过春节,你磕一个头,我给你10块钱。
老女人停止了喊叫,说,我现在给你磕头,一个头只要1块钱。
熊天宝心里窃笑,这是个财疯儿,要钱不要脸。
老男人脸一沉,厉声说,站起来,丢人!
老女人站起来。
熊天宝随即说,咱们到接待室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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