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你什么?”庞士伟问。
“说服我录用你做我们的谈判代表。”考官说。庞士伟大脑兴奋了一下。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接受面试,或者说是接受测试,测试自己的说服能力。庞士伟定了定神,吸了一口气,腰也坐直了一些,开始说。庞士伟说:“如果你们真要招聘谈判代表,那么我最合适了。你们看看这些来应聘的人,除了我之外,都是清一色的年轻小伙子和小姑娘,哪个有自己当过老板的实际经验?而我是当过老板的,经常要谈生意,说实在的,我做生意的时候要是碰上这么年轻的毛头小伙子和小姑娘,连谈都不敢跟他们谈。没谱呀。”
“你以前当过老板?”中间那个考官问。
“当过。”庞士伟说。三个考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的一位让庞士伟说具体一点。于是,庞士伟就把自己怎么样从扒松针起家,怎么样利用手扶拖拉机跑运输赚钱,又怎么样把家乡的土特产倒腾到武汉和郑州卖,再从武汉和郑州倒腾工业品回来等等,全部都说了一遍。只有最后买设备加工编织袋的事情没有说。
“那你现在怎么到深圳来了呢?”考官问。
“这说来话就长了。”庞士伟仍然不想说。说出来丑,自己心里也难受。
“没关系,你简单说说。”考官显然对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庞士伟想了想,想着怎么样才能简单地说。或者是想着怎么才能说出来不丑。这样想了一会儿,庞士伟说:“简单地讲就是我没有量力而行,贪大求快,另外就是有一点虚荣心,想在自己老婆面前逞能,在乡亲们面前光宗耀祖,最后破产了,现在不但一分钱没有,而且还欠债,靠朋友的接济生活。”
“哪一类的朋友?”考官问。朋友还分类?庞士伟不明白。考官解释了一下,问是同学还是同乡,还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庞士伟差点就说是一起上当受骗的朋友。但好歹还是控制了一下,没有这么说,而是顺着考官的提示说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三个考官又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中间的那个考官微微点了一下头,旁边的那个女考官立刻在一张表格上打了一个小五角星,然后递给庞士伟,让他找地方填好,下午三点种带着填好的表格过来。后来庞士伟才知道,这次算是歪打正着了,他不仅被顺利地录用,而且还顺利地逮着一个大骗子公司。
面试出来,庞士伟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超过12点。他决定不回去了,就在附近找一个地方先把表格填写好,然后随便找一个地方吃份盒饭就行了。果然,等他把一切忙停当,差不多也就三点了。庞士伟赶回上午面试的地点。让庞士伟没有想到的是,下午的人比上午更多。上午是房子里面装不下,一部分人不得不站到门外面,搞得门里门外全部都是人。下午是连楼梯里面都是站满了人。庞士伟差点就不想上去了。总共只招二十个人,怎么算也轮不到他,还上去干什么?可再一想,既然中午已经花那么大精力把表都填好了,还不如碰碰运气。再说,就当是体验,也应该是完整的,要不然体验半拉子算什么?所以,虽然极不情愿,他还是仍然艰难地穿过人群,挤上四楼。大约是人才太多的缘故,所以,下午对人员的进入有了一些控制,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新来的应聘者先发一个号码,出来一个,进去一个,每当里面出来一个人的时候,门口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都要大声地喊号,喊到号码的像买彩票中了奖,高兴地一弹,说“到!”或“是我!”,马上进去,给庞士伟的感觉不像是在面试,而是在医院挂号看病。庞士伟手上有表格,所以没有等拿号,而是直接进去了。进去之后,发现整个屋子的布局都发生了变化。面试的还是两张桌子,还是分别放在两边,但不是放在里面的两边了,而是放在一进门的这边。上午搞面试的地方,搞复试。复试只有一张桌子,桌子里面同样还是三个考官,但座次已经发生了变化。上午做中间的那一位已经坐到了边上,中间位置给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庞士伟上午没有见过的人。而上午坐着女考官的那个位置,现在已经被一个男考官取代。庞士伟对男考官有些面熟,感觉见过面,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面,记不清楚了。好在桌子上积累了一些表格,庞士伟尚有一段时间等待。就着这个时间,庞士伟努力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这个面熟的考官上午见过,但上午他不是在庞士伟这一桌,而是在另外一桌,所以庞士伟记得有些模糊。等庞士伟想清楚了,复试也轮到他了。庞士伟在接受复试的位置上坐下。上午做中间的那个考官这时候对着现在中间的考官简短耳语了几句,中间的考官笑着点点头,开始提问题。考官问:听说你以前是自己办企业的?庞士伟点点头,说是的,乡村企业,比不上你们深圳的。考官问:怎么来深圳了?庞士伟说:破产了,不好意思回去见乡亲,跟朋友来深圳了。考官又问:来深圳后做什么?庞士伟没有说专门打骗子,而说在朋友的公司做经理。说着,庞士伟还递上自己的名片,就是杨达昌畅达新技术开发有限公司的那个名片,名片上写的职务是项目经理。考官非常认真地看了名片,然后问:做的怎么样?庞士伟说:还行。考官又问:那为什么要跳槽。庞士伟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不想靠朋友的帮助生活,希望完全凭自己的能力发展。庞士伟似乎已经忘记这是在复试,这时候说的完全是心里话。三个考官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中间的那个考官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录用你,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来参加培训?这个问题一下子把庞士伟问住了。首先他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是他不敢确定考官说的是什么意思。说是录用了?似乎不是,因为录用的前面有“如果”,好比说“如果我是你”,当然其实我不是你,还有后面的这个“培训”,既然录用了,那怎么不问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而说什么时候来培训呢?其次,即便这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庞士伟也不好回答,因为他本来就是来长长见识的,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真会录用,如果真要是被录用了,那么他还真不敢肯定来不来,因为他还没有跟杨达昌说这件事情,甚至没有想过该怎样跟杨达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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