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管点点头,不知道是表示听明白了,还是表示鼓励张劲松继续说。
“电解铜是用来做电缆的。”张劲松说。
女主管继续点头。
“但是发电厂现在还没有建设好。”张劲松说。
女主管愣了一下,但还是点头。
“所以我们厂电缆卖不掉。”张劲松说。
女主管又愣了一下,然后继续点头,并且点头的幅度明显加大。
“他们卖不掉,我能卖掉,所以,厂里就发给我这个《荣誉证书》。”张劲松说。说着,张劲松还伸手指着已经被女主管捧在手上的《荣誉证书》。
“您是怎么卖掉的?”女主管问。
这下该张劲松发愣了,因为他并没有卖过电解铜,事实上他们厂生产的电解铜也根本就不用卖,直接拉上车皮拉到国库去了,所以,张劲松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卖掉的”。但想到“适当的吹牛”,这时候他肯定不能实话实说,而是要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就像赵一维对付赖老板的那样。
“电解铜要涨价,”张劲松说,“我告诉他们电解铜要涨价,因为发电厂马上就要建设好了,发电厂建设好了之后,发出的电不可能用汽车拉走,也不能用火车拉走,怎么办?只能靠电缆传送。电缆是用什么做的?用电解铜做的。所以,电解铜肯定要涨价。既然电解铜要涨价,你们还不赶快买?所以,我这样一说,他们就买我的电解铜了。于是,厂里就发给我这个《荣誉证书》了。”
后来,当张劲松真的被这个丁氏企业录用,成为一名正式的业务员之后,赵一维和林轩文问张劲松他是怎么应聘上的,他把这段历史说出来,搞得林轩文和赵一维两个人差点笑岔气。但是,笑过之后,赵一维说,那个女人肯定不是大陆人,要么是台湾的,要么是香港的,对大陆的“荣誉证书”并不了解,否则张劲松就没有表现机会了。
赵一维得分析没有错,这个女的确实不是大陆人,而是台湾人,准确地说是台湾老板丁先生的外甥女,叫周静怡。
再后来,当张劲松和周静怡已经成为同事,并且非常熟悉之后,他们说起这段经历,周静怡说,其实张劲松当初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个场合,他能够滔滔不绝地讲那么一大套听上去似乎还符合逻辑的话,这就足以说明他天生是个做业务的料子。
周静怡说得更对,张劲松后来果然展示了自己做业务的天赋。
这些,自然是后话。
与林轩文不一样,张劲松并不是被当场录用的。事实上,在是否录用张劲松的问题上,周静怡一直都非常犹豫,举棋不定。
“是不是学历问题?”韩雪纯问。
韩雪纯是周静怡的助理,或者说是周静怡的秘书,通俗地讲就是周静怡的跟班,但她们相处得像姐妹,所以韩雪纯能这样问。
周静怡听了一愣,好像是没有听懂。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说不是。
确实不是。周静怡是台湾人,对学历这个概念反而没有当时的大陆人这么敏感。不仅如此,在周静怡看来,作为一个业务员,高中文凭加上一个“荣誉证书”,丝毫不比一个大学文凭差,所以,周静怡犹豫的原因与张劲松的学历无关。
“那是为什么?”韩雪纯又问。这是韩雪纯的特点,弄不懂的问题就问,而且打破沙锅问到底。至少,在周静怡面前她是这样。
韩雪纯比周静怡小,刚刚大学毕业,而且就是深圳大学毕业的。深圳改革开放早,深圳大学的改革开放也比内地的大学早,那时候内地的大学生毕业还包分配,深圳大学已经实现两条腿走路了,毕业生可以参与国家统一分配,也可以自己找工作,韩雪纯父母就在深圳,当然不愿意被“统一分配”到内地,于是,就自己找工作,并且找到了台资厂秘书这份工作。韩雪纯大学学的是企业管理专业,当初应聘的职务是总经理秘书,但现在事实上是“总经理秘书的秘书”,因为她实际上跟周静怡共事,相当于周静怡的秘书或助理,而周静怡本身的职务是丁氏企业总经理丁怀谷的助理,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是丁怀谷的秘书,如此,韩雪纯不就相当于是“总经理秘书的秘书”了吗?好在丁氏企业是私人企业,没那么多讲究,周静怡可以理解为是丁怀谷的助理,也可以理解为是丁氏企业的总经理,都一样,就像丁怀谷可以理解为是丁氏企业的董事长,也可以理解为是总经理一样,所以,韩雪纯对于自己到底是总经理的助理还是总经理助理的助理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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