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正勇显然已经被感动了,虽然戴向军以前也孝敬过他,但这次和以往不一样,这次是在戴向军明知他即将退下来的情况下特意来孝敬他的,而且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所以柯正勇确实很感动。但感动归感动,原则归原则,柯正勇的做人原则是无功不受禄,这次如果收了戴向军的钱,就是无功受禄了,因为他马上就要退休了,再也没有办法帮戴向军了,即使开一张远期承兑汇票都没有用,因为他即将退休了,而对于官员来说,退休比“双规”还可怕,“双规”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退休相当于判了死刑,彻底破产了,开出去的远期汇票永远没有办法承兑,等于废纸一张,所以,柯正勇实在好意思收戴向军的钱。可既然戴向军已经把钱拿出来了,难道还真让戴向军把钱重新装回去?如果自己以前从来就没有拿过戴向军的钱,还好说,但以前拿都拿了,今天突然不拿,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有假正经嫌疑。好比一男一女两个同事,以前经常在一起偷情,今天其中的一个找上门来了,另外一个如果找不出适当的理由,怎么好拒绝呢?
这么想着,柯正勇就开始为自己收这个钱找理由,但找了一圈,实在找不到,就只好换一个思路。
“最近你的生意怎么样?”柯正勇问。
戴向军听柯正勇这样问,知道他已经接受这笔钱了,现在是没话找话把话题扯开。于是,戴向军习惯性地按照报喜不报忧的原则说托老首长的福,生意好,非常好。
柯正勇又问:“资金周转怎么样?”
这句话让戴向军心里一惊,他发觉柯正勇并不是在打哈哈,而是有正经话要说,否则,不会具体问到他资金周转的情况。
难道他要借钱?不可能。戴向军想,如果是首长自己借钱,根本不需要问我的天安公司资金周转情况,天安公司无论资金周转状况怎么样,也不至于连他个人的需要都满足不了,如果是单位借钱,戴向军又想,更不可能,柯正勇的单位是南都人民政府,这么大城市的一个政府,怎么可能找我的天安公司借钱呢?再说,柯正勇是马上要退休的人,绝对不会为了单位的事情来向我戴向军个人讨人情。那么,戴向军推测,就只能是好事情,是柯正勇接受了我的好处,想给回报,所以打算动用自己最后的一点权力,介绍一笔非常合算的生意给我做。
“没问题,”戴向军胸有成竹地说,“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戴向军故意以为是柯正勇要向他求助,假装非常爽快地答应。
柯正勇略微停顿了一下,或者说是思量了一下,说前几年兴办实业的时候,政府办公厅也凑热闹,在郊区一块据说是风水宝地的地方兴办了一个度假村,但还没有等正式开张上面政策就变了,不允许机关事业单位兴办实业了,于是那个度假村就荒废了,成了办公厅的包袱,本来这是前任秘书长留下的尾巴,不干他的事情,所以他就一直没有过问,但现在他要退休了,想做点好事情,干脆把它处理掉算了,你如果有兴趣,明天我们俩一起去看看。
戴向军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说好,老首长真是高风亮节,您不但是为办公厅做好事情,也是为我们天安做好事情,我们南都天安担负着华安集团南方接待站的任务,一直想找一块风水宝地搞一个度假村,提高接待能力和接待质量,事情如果做成了,我一定按公司内部奖励制度感谢老首长。
“啊,”柯正勇说,“感谢倒不必,你先看看,看看再说。”
还用看嘛,政府办公厅选的地方,能差吗?清山绿水,外带温泉,离公路不近不远,正好500米,步行出来嫌远,可到度假村来的人有几个是走路的?500米距离正好是制造幽静的路程,关键是基础设施包括从公路到度假村的水泥路都已经建设好了,接手过来之后,只要稍微做点绿化工作和添置一些必要的设备,就可以开张了。至于价格嘛,柯秘书长也不含糊,公事公办,按实际投入出让。可考虑到当初办公厅下属的实业公司在开发这个度假村的时候,很多材料都是拉赞助来的,并没有花钱,那么,今天出让给天安公司的时候,当然也就不能收钱,否则,收回来的钱往哪里入帐呢?即便是有些真金实银花出去的钱,前任秘书长为了不给自己留尾巴,在退居二线的时候早想办法冲掉了不少,到了柯正勇手上之后,为感谢前任的栽培,也不断地帮着冲帐,所以,现在账面上这笔支出已经非常少了,少到戴向军不敢相信的程度,他甚至为老首长担心,担心这样做别人会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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