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瓦黑瓦(176)

2025-10-10 评论

  电灯正悬在上空,照着柳筐,形象很好看。刘金子连皮吃,夏莲香不,用长长的指甲将皮去净了再吃。杨文富看到,扔进刘金子嘴里的是红的,放进夏莲香嘴里的是白的。他偷闲想到了,去了皮的白的比没去皮的红的要嫩,要爽口,要好吃。
  刘金子与夏莲香都不说话,一门心思吃那筐荸荠。夏莲香洒了香水,仿佛就是专门来好好享受这筐荸荠的。有时,夏莲香朝刘金子笑笑,笑得像荸荠那样甜,那样鲜亮。
  杨文富感到有点口喝,干咽了几口唾沫。
  那筐里的荸荠渐渐少下去,就像只火盆里的火苗,在一点一点矮下去,弱下去,淡下去。
  刘金子又抓到了―颗坏荸荠,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顺手砸到窗外,正巧砸在于杨文富的额头上。杨文富就在心里骂了一句刘金子。
  夜渐深,夏莲香将一颗去了皮的荸荠放在了刘金子的嘴里,然后在他耳边很羞涩地不知说了些什么。杨文富只听见了最后一句:“对不起呀!”
  刘金子笑笑。
  夏莲香开了门,回头道:“我这几天不不来了。”
  杨文富什么也没看着,连忙跑到院门口的草垛下埋伏着。他希望能看见―个哪旧稍微过分―点的动作。院门里两双脚步声停住了,门迟迟不开。杨文富刚想从草垛后走出来,门开了,夏莲香小声说了句“我走了”,就走出了门。
  杨文富在夏莲香后面跟着。走到街上时,同班―个同学正往外倒洗澡水,认出了他,大声说:“杨文富,你在干什么?”
  夏莲香听到了,一回头,见路灯下杨文富正企图制止那个同学再大声嚷嚷。她―撇嘴,继续往前走。走到校门口,一闪,藏在了门柱后。
  杨文富鬼头鬼脑地走过来了。
  夏莲香走出来,在杨文富面前站住,风骚地―撩头发,“我跟刘金子睡觉了。”
  杨文富不自然地笑笑。
  “相信吗?”夏莲香的样子像小时候跟杨文富说话。
  “不要脸!”
  “我就不要脸。”
  “总有―天,我要告诉你父亲!”
  “现在就去告诉!”说完她转身就走。
  杨文富依然跟着。
  “跟路狗!”夏莲香回头说一句。
  杨文富―夜没睡着觉,第二天,面色很憔悴。
  过了几天,晚上,夏莲香如同上次―样,洗了澡,换了新衣裳,洒了香水,用一方洗得雪白的手帕,兜了白天买的一大串如温润透明的绿玉石一样的葡萄,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去镇上了。在走进刘金子的院子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杨文富正往一幢房子的后面躲闪,―笑,关了院门。
  杨文富绕到屋后时,看见夏莲香领口开得很大,胸露得很多,微笑着将窗帘拉上了。
  杨文富找了根棍子,心里一遍―遍地发狠,“灯―灭,我就冲进去!”
  灯却一直不灭。有时窗帘上还会像电影似的出现两个人影。
  杨文富眼巴巴地看着,就是见不着他想像的、一想起来血就直冲脑门的画面。草丛里满是蚊虫,肆虐地叮咬着他。他不住地抬动双腿去逃避蚊虫的叮咬,又不住地用手去拍打已叮咬到脸上的。
  他不时地感到手上有黏糊糊的血。
  灯就是不灭。
  后来,天变了,打闪响雷,乌云滚滚,风声腓。那闪是干热的夏日的闪,蓝森森的。那焦雷―炸,树叶索索颤抖。杨文富有点害怕,想扔下棍子走。这时,人影又在窗帘上出现了,却依然没有挨近。他拎着棍子呆呆地看着。天下起雨来了,并且越下越大,“哔啦哗啦”地倾盆而下。那人影仿佛是受了外面暴风骤雨的感染,突然地,像两片淋湿了的树叶一般紧紧贴到了一起。
  水淋淋的杨文富张大嘴巴,不住地喘息。
  这雨下了―夜。
  这灯亮了―夜。
  杨文富在雨里淋了―夜。
  天亮时,他垂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学校走,发乌的手中还拖着那根棍子。当天,他就病倒了。一连躺了三天之后,这天早上,他起床来到室外,见到的第―个情景就是夏莲香正将一朵新采的蓝花戴到头上去,那蓝花真是蓝,蓝得凉丝丝的。当她偶尔回过头来时,他看到的是―个充满青春光彩的姣美的面孔。
  杨文富回家了。
  星期六晚上,夏莲香回家后,夏三朝她看了看,走到外面,用镰刀割了几根既结实又有韧性的树枝走回来,将夏莲香突然推倒在地,挥起树枝,没头没脑地抽下去。夏莲香就在枝条下滚动,尖厉地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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