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楼阁之上,皓月当空、佳人千里,词人思绪轻灵,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缥缈和孤独。宫殿楼台,离天的距离很近,似乎可以感受到广寒宫的凄凉与寂寞。月亮转过朱红华丽的楼阁,又低低地透进雕花的古窗里,照着满怀心事,不得安眠的人。明月本无错,却在世人离别之时,悄悄团圆。虽说高处不胜寒,苏东坡终究是洒脱的,他说但愿人长久,千里亦可以共婵娟。
最负盛名的楼阁当为江南三大名楼--岳阳楼、黄鹤楼、滕王阁。“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北宋文学家范仲淹曾为岳阳楼写下传世名篇《岳阳楼记》。“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赏阅洞庭湖皓月千里,静影沉碧的佳景之时,更写出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旷达情怀。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这是李白登黄鹤楼写下的名句。黄鹤楼临巴山群峰,接潇湘水云,古老典雅的楼阁,承唐宋遗风,过往历史,仍被后世追忆。三国时,黄鹤楼曾为军事目的而建,后成了官商行旅游之地,饮宴之所。黄鹤楼曾有仙人驾鹤经此,遂以得名。唐人崔颢有诗吟:“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王勃写滕王阁的名句,至今依旧让人向往那落霞孤鹜、秋水长天的景象。我曾几度踏寻古人先迹,登临滕王阁。纵览滔滔赣江水,远眺万里长天,青山横翠,流云竞走,长桥卧波。几叶小舟漂浮在江河之上,渐渐隐没于苍茫水波,不复与见。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每一天,都有天南地北的过客登楼赏景,萍水相遇,如一场亭榭歌舞,转瞬即逝。之后,各自奔走于车水马龙的尘世,再度重逢,已不知会是何处人家。若然有幸,寻一知己,执手相待,起看风云,又该是怎样的情长?
年少时犹喜辛弃疾的一首词:“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此时的我,看罢尘寰消长,心生凉意,如至清秋。这种醒透与凉薄,任世间多少情意,都不能将之捂暖。
有一天,若能再归故里,旧景重现。我只想再登一次阁楼,在晚云收起、日落薄暮之时,再看一场远去的雁南飞。
琐窗
此刻,风从檐角穿过,云在窗外踱步。而我,于一扇明净的窗牖下,盘膝而坐,独品闲茶。远处青山叠翠,近处杨柳依依,这虚实相生的风景,加之浓淡相宜的佳茗,美得恍若梦中。
这一直是我想要的生活,宁静安稳,闲淡朴素。时光将青春,早已抛得太远,深沉的岁月爬过肩头,行至眉上。唯对镜时,方知流光无情,沧桑容颜,触目惊心。曾经的错过与缺憾,已经无法用光阴去弥补,而我依旧固执地守护那个纯净的梦,不改初衷。
一个人,一扇窗,如此不被惊扰地活着,胜过奔走于喧嚣俗世。和一个陌路人晦涩地交谈,与一片风景假装对视,都是我所不愿。当年佛祖在一株菩提树下,获得证悟,了断尘缘。而我亦期待可以在一扇幽窗下,静坐白头,弹一首长相思的曲调,哪怕今生不得相逢。
年少的我,每天倚着老屋里那扇雕花的古窗,看雨水滴落在天井石阶,看繁花纷飞于庭院回廊,看檐角时光慢慢地远去。我总会想象小窗之外,遥远的风景,那陌生的世界,诱惑远行。后来真的背上行囊,走过无数座桥,见过无数的云,却再也没有遇到过故乡那样古老的窗,那样明净的月。
江西老宅,属徽派建筑,明清之风,灵秀典雅。一门一窗,一梁一柱,都有耐人寻味的古典主题。花窗之上,雕刻的不仅是渔樵耕读的故事,亦有阳春白雪的诗情。有仕女抚琴、雅客横笛、渔父垂钓、诗翁题句,许多民俗人物,历史典故,都被雕刻成图案,绘在窗牖上,雅趣天然。
窗不仅做采光通风之用,更成了一种文化艺术。自西周开始,到战国,便有了落地式的棂格窗,造型古朴,简约雅致。汉代的窗在形制上,已经十分完备。魏晋南北朝出现了成排的直棱窗,窗边悬挂幕帘与帐幕。唐宋之后承接魏晋遗风,加之改善,窗户的造型已是姿态万千。槛窗、支摘窗、什锦窗,各式窗牖,曲棂横列,阳光下水波荡漾,光影闪烁,美妙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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