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焚香,听古琴,煮茗品画,分明处红尘闹市,只觉人入画中,与隐逸山林的雅士,做了知交。画者构图巧妙,疏密相间,笔法沉稳俊秀,墨气苍古。远处山色迷蒙,点染烟峦,恍若初雨,树木浓淡有序,遐迩分明。
一株苍松下,有一雅士抚琴听涛。一童子于茅舍檐前,烹炉煮茶。一条悠长的石径,通往山林,几点落叶,晕染苔痕。一樵夫打柴归来,似被这古雅琴声吸引,而放慢了步履。远山之上,云崖边有几间草亭,若隐若现。简洁疏松的几笔,亦觉意境幽远清旷。山岩凝重,沉郁而有质感。整幅画,深远隽永,空灵疏秀,水墨浑融,苍茫淋漓。
那不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记得前几年在一画廊看过一幅《竹林七贤》,疏淡笔墨,恣意流淌的意境,颇有魏晋风流。竹林清风,曲水流觞,七贤聚集于翠竹下,饮酒对弈、抚琴谈玄,衣袂飘然,风采俊逸。画之意境,可以品出那个时代的旷达,他们越名教而任自然,其玄远之风弥漫了整座竹林。
读过南朝齐谢赫的《古画品录》:“夫画品者,盖众画之优劣也。图绘者,莫不明劝诫、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虽画有六法,罕能尽该。而自古及今,各善一节。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模写是也。”这完整的绘画六法,古今又有几人可以深得其髓,皆只是取其精粹,遗其骨法,各得其形,各得其韵罢了。
山水、器物、花鸟、人物,我偏爱山水和人物。工笔和写意,又喜好写意。工笔画用笔工整细致,注重写实。上色层层渲染,细节明彻入微,用极细腻端正的笔触,描绘万千物象。唐代周昉的《簪花仕女图》、《挥扇仕女图》,张萱的《捣练图》、《虢国夫人游春图》,所描绘的皆是现实生活,线条明净流畅,诗意风情。
而写意画用笔简练、洒脱,描绘物象的形神,传达内心的情感。用笔虽简淡,却意境深远,含蓄凝练,意到笔随。明代董其昌有论:“画山水唯写意水墨最妙。何也?形质毕肖,则无气韵;彩色异具,则无笔法。”写意的绘画内涵,注重文以载道、遗形写神。王维、沈周、八大山人、石涛、吴昌硕、齐白石的写意画,意境清远,流传宽广,为后世所推崇。
有些画,介于工笔和写意之间,山水松云用写意,楼阁亭台用工笔,两者相融,墨色清润明雅,姿态飘逸俊秀,妙不可言。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用笔兼工带写,色泽淡雅,画境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画者以长卷的形式,描绘汴京以及汴河两岸的自然风光和繁荣景象。疏林薄暮,掩映着几家茅舍、小桥、流水和扁舟。料峭春寒,柳芽初绽,有骑马、挑担、坐轿的人,于京郊踏青扫墓归来,去往汴河畔。繁忙的汴河码头商船云集,河里船只往来,有的靠岸停泊,有的顺流而上。汴京城内人流如织,有茶坊、酒肆、肉铺、医馆、客栈、庙宇、公廨等。
街市上,摩肩接踵的行人粉墨登场,有叫卖的小贩、说书的艺人、看景的绅士、骑马的官吏、聚集的公子、行脚僧人、江湖术士,众生百态,共浴盛世和煦。画面长而不冗,繁而不乱,所画人物千余,楼阁房舍三十多栋,木船二十余艘,推车行轿数十件。整幅画严密紧凑、段落分明、动静相宜、聚散合理,生动逼真的人物形态,品后回味无穷。
因为喜古画,曾为此收集了古画系列的邮票。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唐代阎立本《步辇图》、五代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元代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这些传世名画,伴随着朝代更迭,历尽沧桑,有些被珍藏宝库,不再入世;有些散落风尘,下落不明。
关于绘画讲究的技巧,墨的特性,水的运用,画的立意,笔试与造型,形态和神韵,我皆是懵懂不知。只觉好的画作,该是崇尚率真,真情流露,信笔挥毫。笔法未必严谨凝练,只要画有美感和意境,有灵魂和神韵,即为佳作。几笔淡墨,简净如水,质朴如话,疏落的线条,看似散淡,却见风骨。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唐代王维的山水诗画,最富灵性。清幽天然,简洁朴素,蕴含深刻的禅意。你无需懂得高深禅理,只在浓淡水墨间,即可悟禅。他的画境,清新恬淡、宁静安逸、不与世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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