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22)

2025-10-10 评论


蒙天放只觉眼前一黑,无限奇异。

她伸手过来,拖着他的手。自作主张:

“跟我来!”

一步一步一步地走。

来到一个不知名的小镇。

镇上有间小医院。

还是先疗伤再说,朱莉莉领了蒙天放坐在候诊室中。

他坐不住,走到一面镜子前,见到镜中的自己。脱下太阳黑镜,一瞧,又戴上了。咦,原来是这样的,又脱下来。奇怪的东西。

但镜中不止他自己。

身后的反映,来来往往都是戴上白色口罩的医生和护士。

——蒙面人?

蒙天放陡地转身,十分警觉地、暗中掣划在手。

他俯身向空着眉累得不得了的朱莉莉,关怀地道:

“这是‘黑店’!小心。”

忽闻传来呻吟声,蒙天放飞身贴墙,一口气往电灯上吹。呼——呼——企图把‘触火”吹灭。不果。

她失笑:

“你给我坐过来户

指着一个红十字:

“看到这个‘十’字吧?”

“这是什么?”

“你以为是什么?”她促狭地问。

“这是花押,犯人招供,画了花押,就得服刑。”

她解释:

“在这里不会杀人,只是救人。”

适逢其会,rl外推来悬着盐水瓶滴液的病人在痛苦呻吟。他半信半疑。

“他不是在服刑受虐么?”

医生进来了。

朱莉莉喊:“医生——呀不,‘大夫’来了,过来吧。”

医生见二人,一个穿古装,一个穿晚装,便问:

“为什么受伤?”

她抢答:

“是。拍戏受伤了。——你看过我的戏吧?”满心期待。

医生没看过,也就敷衍地礼貌一笑,向着蒙大放:

“你得先把戏在脱下来。”

护主持着棉花和火酒为二人洗伤口。他从未经历过这些过程,一直目光如炬地警戒着。

正盯着她的手势。大钟忽峻峭地响起来,已是下午二时整,他刚被吸引回头,只觉臂上陡地一凉——

她拿着针筒,正预备注射。

他缩手,喝问:

“住手!你干什么?这是什么暗器?”

朱莉莉烦死了,但也觉得这男人步步为营,很可爱。

“我先来吧。”她哄他:“放心,不要怕,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看,这是消炎的——”

她率先接受注射,以为可以报从容、勇敢,谁知针刺下去,一疼,自己也尖叫:

“哎”

蒙天放心也疼了,便想保护之,她很尴尬地强忍:

“不疼的,不疼的。”

护士见状,喃喃地道:

“这么大个子还怕打针?你看,小孩都比你强。”

顺势一看,有个戴了笨重厚眼镜的小孩,在看书,抬头,老气横秋地望蒙天放一眼,哼,大惊小怪,非常的不屑。他傲然地道:

“我一看就知道这件戏衣是唐代的。”

“不。”他抗议:“是秦。”

小孩便掀着保本,往前翻,一页一页一页:“啊,秦?是秦始皇的秦吗?”

他大喜,终遇上知己了。

“对!”

“秦,到汉,到三国,晋……隋、唐、宋、元、明、清。民国。看,我背得多熟。”

朱莉莉旁观蒙天放的表情变化,小孩每数一下,他脸色白一阵,渐渐地面无人色。他还一字一顿地:

“民国二十一年,一九三二年。”

蒙天放终于正面接触到岁月的痕迹了,原来已曾经很多年,中国又曾经很多个朝代,秦代毕竟没有流传。他们都已物化,只有自己——

他大为惊愕,无法镇静。身子抖起来,眼睛失神,手足无措:他又不是鬼,那么他是什么呢?他明白了——

始皇帝得不着的,他享用了。

但,怎生是好?

朱莉莉见把他害惨了,便对护士说:

“先打消炎针,再打镇静剂,然后是麻醉药,病人现在很严重。”

她走过去,温柔地,像从前的冬儿呢:

“不要急、不要急,凡事有商量。”

他颓然。百感交集:

“冬儿——”

朱莉莉只得问护士:

“请问你们有德律风(电话)么?我要找我男朋友。”

电话间就在电梯口。

蒙天放站在她身畔。只见她不断地摇动一具黑色的物体,接收了,又向着一个简儿大声地发脾气:

“你是白云飞?我是谁?你好意思问我是谁?你这兔崽子,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我不是人,我是鬼!我现在从坟墓里头出来了,还有个三千岁的魔头押送着!我马上回来取你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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