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别哭,你可是个称职的医生呢。”
说来讽刺,周秀清的死,竟令王霭如和施崇平复合。
在周秀清的丧礼上,余一心并没有出现。在丧礼后的一个星期,王霭如接到余一心的电话。
“余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吗?”王霭如冷冷地问他。
“能出来见个面吗?”
“不用了。”
“我没想到秀清她会——”
“我不想听一个幸存者的忏悔。”
周秀清的事,很快便被大家淡忘了,王霭如的拍档,也换上另一个人,毕竟在医院里,死亡是平常事。
“我昨天在酒吧里碰到余一心,他喝得酩酊大醉,心情很坏。”施崇平告诉王霭如。
“活该!”王霭如说。
“他是蛮可怜的。”
“难道你同情他?”
“他没有想过周秀清会自杀。”
“但他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何止他一人?周秀清是为他而死的吗?”
“我也不知道。”
“也许她只是无法忍受他离开她,她想用死亡把他永远留在身边。”施崇平说。
“周秀清已经死了,请你不要批评她。”王霭如不满。
“我怀疑医生到底有没有感情。”施崇平说。
“为什么没有?”王霭如反问他。
“算了。”施崇平不想跟王霭如争辩,“我们开开心心的吃一餐饭吧。你喜欢吃什么?”
“医生也是有感情的,而且感情比普通人脆弱,我们比普通人更接近生和死,更明白生死无常。”
“是吗?”施崇平淡淡的说。
这时王霭如的传呼机响起来。
“急症室突然来了一批车祸伤者,我要立即赶回去。”王霭如告诉施崇平。
施崇平不作声。
“别这样,我晚一点打电话给你。”王霭如站起来。
“今天本来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施崇平说,“我已经办好手续,下个月到英国念书。”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有时间听我说吗?”
“要去多久?”
“两年。”
“你已经决定了?”
施崇平点头。
“那我可以说些什么呢?”王霭如无奈地站着。
“你的工作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吗?”施崇平反问她。
“如果我懂法术,我会变出许多时间来陪你,可惜我不懂法术。”王霭如叹一口气。“好象是我不谅解你。”施崇平苦笑。
“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愿意给你时间的女人。”王霭如倔强地说。
王霭如走出餐厅,登上一辆计程车,哇啦哇啦地哭起来。 施崇平去英国读书前一个晚上打电话给王霭如:“我走了,跟你说声再见。”
王霭如抑压着感情,冷冷的说:“祝你学有所成。”
“你写下我的电话和地址,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好吧。”
“我想你也不大需要我。”施崇平唏嘘道。
“也许是吧。”王霭如倔强的说。
六个月后,王霭如被调到南朝山医院实习,相比起以前,这里的工作十分“轻松”,因为病人都是时日无多的绝症病患者,王霭如不用担心救不活他们。她的工作只是开处方最厉害的止痛药和签发死亡证明。
医院里有一个病人名叫徐乐民,才三十四岁,患上末期骨癌,每天要注射两次止痛药,王霭如相信他只有一至三个月的寿命。
徐乐民瘦得只剩下八十磅,对身高五尺八寸的他来说,是太瘦了,他的脸色苍白,但看得出健康的时候,是一个长得相当迷人的男人。
王霭如特别留意他,是因为他床边时常放着一个沙漏。那个沙漏有一个巴掌那么大,框框是用玫瑰木造的,很漂亮。时日无多的人,通常回避现实,不肯看着时间过去,但这个徐乐民却每天安祥地看着沙漏,看着自己的生命一天一天油尽灯枯。
“这个沙漏是一个很特别的朋友送给你的吗?”王霭如问他。
“是我自己造的。”徐乐民说,“我是礼品设计师,负责设计手表、信封信纸、毛公仔、沙漏、音乐盒玩具等等。我的设计在香港和外国也有得卖。”
“我喜欢音乐盒。”王霭如说。
“有时间的话,我造一个送给你。”徐乐民说。
王霭如听了觉得很唏嘘,这个垂死的人竟然说:“有时间的话。”
“谢谢你。”王霭如说。
“你喜欢一个怎么样的音乐盒?”徐乐民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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