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章又不在,看谁来保你?
——六千块吗?算了我先垫
等“行路难”和“蜀道难”的官司
都打赢了之后,版税到手
再还我好了:也真是不公平
出版法那像交通规则
天天这样严重地执行?
要不是王维一早去参加
辋川污染的座谈会
我们原该
搭他的老爷车回屏东去的 轮廓像一匹侧踞的海? 岬头那一座怪岩的背后
如果我一直走向前
就是错落的澎湖了吗?
再过来,挡在那块小石矶后
该是厦门呢,还是汕头?
——都不过是到台北的距离
如果,这四方红楼的文学院
面海的排窗是西南偏西
那一艘舷影迷幻的货船
是正对着呢,还是斜对着香港?
而那么壮烈的霞光啊
早已成灰的越南,再烧一次吗?
疑惑的望眼镜来回梭巡
——双筒的圆镜,七点五倍
那是向一位同事借来
准备今晚寻哈雷彗星
大地多碍而太空无阻
对这些梦与地理之间的问题
镜中千叠的远浪尽处
一根水平线若有若无
是海全部的答覆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
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
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从前,一个中国的青年曾经,
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了望,
想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
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
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
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 Hail Halley,
Hallelujah Halley.
星际的远客 太空的浪子
一回头人间以是七十六年后
半壁青穹是怎样的风景
光年是长亭或是短亭
银发飞扬 白氅飘飘
曳着独行侠终古的寂寞
犯次妃 冲紫微 横渡澹澹的天河
古册里出没无常的行踪
乱了星宿井然的秩序
惊动帝王与孩童 带来恶梦
战争 革命 瘟疫 与横死
钦天监不知该怎么解释
市井的童谣 江湖的俚调也不能
要等哈雷 你忘年的知己
用一条抛物线的细细
向洪荒深处的星族光谱
去追踪你飘泊的身世如谜
从此你有了一个俗名
再回头来寻你人世的知音
挥舞那样显赫的信号
来为他作证 却晚了十六?先知 哎 总是踽踽的早客
等不及迎接自己的预言
像一枝回力镖你斜刺里飞来
逆着所有行星的航道
所有的望远镜都在瞄准
整个剧场在兴奋地等待
主角从夜的最暗处登台
今年最轰动的天外来宾
看镜中 你触目的侧影
潇洒的长发梳了又刷
迎着大火球刮来的飓风
太阳广场的坦坦荡荡
绕着一个空旷的U形
你正在大转弯 准备回程
一九八四 当代的预言刚过
又见你远从古代的传说
拖来扫帚的阴影 真可怜
惶恐的人类无告又无助
还承受得了多少的威胁呢
地上的人祸怎能推诿给天灾
你真的是扫帚 就挥帚吧
扫去我们心头的凶兆
独来独往的壮士 是你
七十六年成一劫 你度了几劫
是什么天谴冥冥在逐你
放你到冥王星荒冷的边境
回望太阳一只病萤
不甘长做黑狱的死犯
你总是突围而出 来投奔太阳
灿烂的巡礼 来膜拜火光
你永远奔驰在轮回的悲剧
一路扬着朝圣的长旗
让我 也举镜向你致敬吧
亿万的镜头 今夜 都向你举起
六寸的短镜筒 一头
是悠悠无极的天象 一头
是匆匆有情的人间 究竟
这一头有几个人能够等你
下一个轮回翩然来归
至少我已经不能够 我的白发
纵有叁千丈怎跟你比长
下次你路过 人间已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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