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大寨聚义厅上,王轮再三谦让晁盖一行人上阶。
晁盖等七人在右边一字儿立下;王轮与众头领在左边一字儿立下。
一个个都讲礼罢,分宾主对席坐下。
王轮唤阶下众小头目声诺已毕,一壁厢动起山寨中鼓乐。
先叫小头目去山下管待来的从人,关下另有客馆安歇。
单说山寨里,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吹大擂筵席。
众头领饮酒中间,晁盖把胸中之事,从头至尾,都告诉王轮等众位。
王轮听罢,骇然了半晌;心内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作应答。
筵宴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众人关下客馆内安歇,自有来的人伏侍。
晁盖心中欢喜,对吴用等六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迷天大罪,那里去安身!不是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可忘报!”
吴用只是冷笑。
晁盖道:“先生何故只是冷笑?有事可以通知。”
吴用道:“兄长性直。你道王轮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观他的颜色动静规模。”
晁盖道:“观他颜色怎地?”
吴用道:“兄长不见他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有交情;次后因兄长说出杀了许多官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便有些颜色变了,虽是口中答应,心里好生不然。一一若是他有心收留我们,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坐位。杜迁,宋万∶这两个自是粗卤的人,待客之事如何省得?只有林冲那人原是京师禁军教头,大郡的人,诸事晓得,今不得已,坐了第四位。早间zㄙL冲看王轮答应兄长模样,他自便有些不平之气;频频把眼瞅这王轮,心内自已踌躇。我看这人倒有顾盼之心,只是不得已。小生略放片言,教他本寨自相火并!”
晁盖道:“全仗先生妙策。”
当夜七人安歇了。
次日天明,只见人报道:“林教头相访!”
吴用便对晁盖道:“这人来相探,中俺计了。”
七个人慌忙起来迎接,邀请林冲入到客馆里面。
吴用向前称谢道:“夜来重蒙恩赐,拜扰不当。”
林冲道:“小可有失恭敬。虽有奉承之心,奈缘不在其位,望乞恕罪。”
吴学究道:“我等虽是不才,非为草木,岂不见头领错爱之心,顾盼之意?感恩不浅!”
晁盖再三谦让林冲上坐。
林冲那里肯,推晁盖上首坐了。
林冲便在下首坐定。
吴用等六人一带坐下。
晁盖道:“久闻教头大名,不想今日得会。”
林冲道:“小人旧在东京时,与朋友交,礼节不曾有误。虽然今日能彀得见尊颜,不得遂平生之愿,特地迳来陪话。”
晁盖称谢道:“深感厚意。”
吴用便动问道:“小生旧日久闻头领在东京时,十分豪杰,不知缘何高俅不睦,致被陷害?后闻在沧州亦被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又是他的计策,向后不知谁荐头领上山?”林冲道:“若说高俅这贼陷害一节,但提起,毛发植立!又不能报得此雠!来此容身,皆是柴大官人举荐到此。”
吴用道:“柴大大人,莫非是江湖上称为小旋风柴进的么?”
林冲道:“正是此人。”
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说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如何能彀会他一面也好!”
吴用又对林冲道:“据这柴大官人,名闻寰海,声播天下的人,教头若非武艺超群,他如何肯荐上山?非是吴用过称∶理合王轮让这第一位与头领坐。此天下公论,也不负了柴大官人的书信。”
林冲道:“承先生高谈。只因小可犯下大罪,投奔柴大官人,非他不留林冲,诚恐负累他不便,自愿上山。不想今日去住无门!非在位次低微,只为王轮心术不定语言不定,难以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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