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生闻焕章沐手百拜奉书
太尉恩相钧座前:贱子自髫年时,出入间墙,已三十载
矣!昨蒙高殿帅召至军前,参谋大事。奈缘劝谏不从,
忠言不听,三番败绩,言之甚羞。高太尉与贱子,一同
被掳,陷於缧,义士宋公明,宽裕仁慈,不忍加害。
今高殿帅带领梁山萧让,乐和赴京,欲请招安,留贱子
在此质当。万望恩相不惜齿牙,早晚於天子前题奏,速
降招安之典,俾令义士宋公明等,早得释罪获恩,建功
立业,国家幸甚,天下幸甚!救取贱子,实领再生之赐。拂楮拳拳,幸垂照察。
宣和四年春正月日焕章再拜奉上
宿太尉看了书,大惊,便问道:「你是谁?」燕青答道:「男女是梁山泊『浪子』燕青。」随即出来,取了笼子,迳到书院里。燕青禀道:「太尉在华州降香时,多曾服侍太尉来,恩相缘何忘了。宋江哥哥有些微物相送,聊表我哥哥寸心。每日占卜课内,只著求太尉提拔救济。宋江等满眼只望太尉来招安;若得恩相早晚於天子前题奏此事,则梁山泊十万人之众,皆感大恩!哥哥责著限次,男女便回。」燕青拜辞了,便出府来,宿太尉使人收了金珠宝物,已有在心。
且说燕青便和戴宗回店中商议:「这两件事都有些次第,只是萧让,乐和在高太尉府中,怎生得出?」戴宗道:「我和你依旧扮作山人,去高太尉府前伺候。等他府里有人出来,把些金银贿赂与他,赚得一个厮见。通了消息,便有商量。」当时两个换了结束,带将金银,迳投太平桥来,在衙门前窥望了一回。只见府里一个年纪小的虞候,摇摆将出来,燕青便向前与他施礼。那虞候道:「你是甚人?」燕青道:「请干办到茶肆中说话。」两个到阁子内,与戴宗相见了,同坐吃茶。燕青道:「实不瞒干办说:前者太尉从梁山泊带来那两个人,一个跟的叫做乐和,与我这哥哥是亲眷,要见他一见,因此上相央干办。」虞候道:「你两个且休说,节堂深处的勾当,谁理会得?」戴宗便向袖内取出一锭大银,放在桌子上,对虞候道:「足下只引得乐和出来,相见一面,不要出衙门,便送这锭银子与足下。」那人见了财物,一时利动人心,便道:「端的有这两个人在里面。太尉钧旨,只教养在後花园里歇宿。我与你唤他出来,说了话,你休失信,把银子与我。」戴宗道:「这个自然。」那人便起身吩咐道:「你两个只在此茶坊里等我。」那人急急入府去了。
戴宗,燕青两个在茶房中,等不到半个时辰,只见那小虞候慌慌出来说道:「先把银子来,乐和已叫出在耳房里了。」戴宗与燕青附耳低言,如此如此,就把银子与他。虞候得了银子,便引燕青耳房里来见乐和。那虞候道:「你两个快说了话便去!」燕青便与乐和道:「我同戴宗在这里定计,赚得你两个出去。」乐和道:「直把我两个养在後花园中,墙垣又高,无计可出,折花梯子,尽都藏过了,如何能勾出来。燕青道:「靠墙有树麽?」乐和道:「旁边一遭,都是大柳树。」燕青道:「今夜晚间,只听咳嗽为号。我在外面,漾过两条索去,你就相近的柳树上,把索子绞缚了。我两个在墙外,各把一条索子扯住,你两个就从索上盘将出来。四更为期,不可失误。」那虞候便道:「你两个只管说甚的?快去罢!」乐和自入去了,暗暗通报了萧让,燕青急急去与戴宗说知,当日至夜伺候著。
且说燕青,戴宗两个,就街上买了两条索,藏在身边,先去高太尉府後看了落脚处。原来离府後是条河,河边却有两只空船缆著,离岸不远。两个便就空船里伏了,看看听得更鼓已打四更,两个便上岸来,著墙後咳嗽,只听得墙里应声咳嗽,两边都已会意,燕青便把索来漾将过去。约莫里面拴缚牢了,两个在外面对绞定,紧紧地拽住索头。只见乐和先盘出来,随後便是萧让,两个都溜将下来,却把索子丢入墙内去了。却去敲开客店门,房中取了行李,就店中打火,做了早饭吃,算了房宿钱。四个来到城门边,等门开时,一涌出来,望梁山泊回报消息。不是这四个回来,有分教,宿太尉单奏此事,梁山泊全受招安。毕竟宿太尉怎生奏请圣旨,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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