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歌坐在地上,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行李箱。
沈超面无表情地拎着行李箱、行李箱‘拽’着梅歌,一寸一寸地往门外拖:
“我当家,我说了算。我家没人会阻止你‘实现远大梦想’!”
“你非要我跟你去你家,非要我当你‘媳妇儿’!你以为我‘男子汉大丈夫’落到跟人当老婆的悲惨境地,我还有资格和‘那个男人’面对面地平等站立,我还有资格跟他较量冰坛王者的地位吗~~~你这种任性、不负责任的行为,这本身就是对我‘实现远大梦想’的一种‘阻止’~~~”
梅歌从‘坐拖’的姿态变成‘趴拖’,声色俱厉地义正言辞!
沈超很邪恶地笑着、很‘温和’地抚摸梅歌软软的篷篷卷儿:
“我‘绝对不会’揭穿你玩儿‘失忆’的幼稚把戏!所以,我不想你在我面前因为‘伪装失忆’的事情尴尬,你就该好好把握!别逼我改变主意……”
‘绝对不会’、 ‘失忆’、 ‘伪装失忆’——
这几个重音发出的词儿在梅歌脑袋里回荡、回荡、回荡……
“你早知道了~~~还假装不知道~~~~暗地里嘲笑我,你很得意是不是~~~~”
仿佛最隐秘的‘污点’被人发现一样窘迫而自卑——梅歌血脉贲张到‘脑充血’!
他狠狠打开沈超的手,僵硬地爬起来——脑袋低垂,随便找了个方向,气势沉沉地疾走。
他此刻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牢牢地躲藏起来,因为这个‘失忆’他伪装的心虚、表演的心痛、被捅破的时候——心寒。
他知道:他装作‘忘记父亲的亡故’,那不过是个‘不是梦境的梦境’,那不过是自己‘玩家家酒’一样可笑的谎言……
可是,毫无防备地被‘捅破’,而且是被沈超‘捅破’——
很慌乱、很羞愧、很无地自容,也很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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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高高强强的身躯堵在他的前方,梅歌努力撞了两次,放弃强行通过,改为侧绕;
高高强强的身躯后退两步,拦截了他的路线;
他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头顶上深深亮亮的眼睛……
“撒谎的人……谎言被揭穿,都会想找老鼠洞钻进去、躲起来……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呆呆不行吗?”
梅歌带着酸酸意味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
“你不是一向很‘赖’么?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沈超拽拽地用手指勾住人家的下巴挑起来,搓搓摸摸。
这种‘语言攻击’和‘行为攻击’对梅歌的心灵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你逗狗呢!我什么时候脸皮比你厚过!你还摸、还摸~~~~”
——盛怒中的少年“噗儿~~”咬死了逗弄自己下巴的手指!
“……”
沈超阴阴地盯着自己的食指,在梅歌的牙齿里渗出红红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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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梅歌低垂着脑袋等候‘审判’。
沈超将绷带指头伸到他眼前,摇了摇、晃了晃、勾了勾:
“狗~~~我不想用强的!你最好‘自己’跟我走!”
“被束缚的爱,已经没有了温暖……”梅歌别过脑袋,软软地盯着地面。
“别给我唱歌!”沈超两手插裤兜兜里,下巴斜得很气、很抑闷。
“和你在起,我很安心……可是,一旦涉及到‘很多人’的时候,我就……就很不安!”
梅歌脑袋压得很低很低、仿佛一个负罪的人——在忏悔:
“想到……我妈、你的家人、同学、朋友……甚至从没见过的陌生人,怎么看我、看你、看我们两个,我就被压得喘不过气!如果我……甘愿平凡地过一辈子,读书、然后找个工作赚钱、生活……或许,你的出现、甚至违背道德、世人常规,厚着脸皮成为你家一份子,不和女人结婚、一辈子没孩子……反正就像你说的,我很‘赖’~~其他人鄙视也好、非议也好,都无所谓!可是……可是我‘没’有办法‘不’站在冰场上,去接受别人的目光、‘没’有办法‘不’站在全世界的人面前接受评判!‘冰王子’的位子,不是只为别人准备的,我梅歌也想……很想、一直在想~~~~如果做不到……我会一辈子活在我爸的阴影下。一辈子都会梦见他教我‘飞’,我却‘飞’不起来~~”
长时间的静默、沉寂……
“……只要不涉及到你在别人眼里的‘面子’……怎样都无所谓?”
沈超声音压得仿佛从胸膛里渗透出来。
梅歌目光‘躲’得很深。
“这就是你最近突然很‘疯狗’、又突然很‘煽情’的原因?”
沈超用手掌固定住他的脑袋,拨正,强制两双同样深邃的眼睛——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