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率领千万战甲,也不如如今陪伴一人。他以一种近似愉悦的目光端详洛攸,“品尝”洛攸甜美的精神力。
“那时你也是这么冲过去的吗?”季惜城用闲聊的口吻问及当年。
洛攸回过头,神情专注,想了想,右手按在胸膛,“不一样。”
季惜城:“嗯?”
“那时这里空荡荡的。”洛攸笑了,“现在它很满。”
季惜城难得地局促,视线朝两边转了转,“因为我?”
“还能因为谁?”
好一会儿,洛攸听见旁边传来一声闷闷的:“……哦。”
指挥舰速度越来越快,后方的军人们瞪大双眼,无措又震惊地看着他们的统帅冲入敌阵。他们甚至不知道季惜城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找到彻底解决虫族的办法了。”伊萨额角躺下冷汗,双手紧紧捏着。
季擒野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得一干二净,“什么意思?”
伊萨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办法,但他,他们肯定找到了。”说着,他一拳重重砸在控制台上,嘴唇抿得泛白,恨自己无法帮助他们。
亿万星辰,竟然都压在两个人的肩上。
“我喜欢这里。”季惜城眼中的黑雾平静地流转,竟是有几分闲适。
洛攸心里酸软。这里可以指很多地方,指挥舰是这里,太空是这里,白枫也是这里。但他知道,季惜城指的是他身边。
“我也喜欢这里。”他又一次看向季惜城,英气的眉目里含着只给一人的温柔。这一刻,他看见季惜城冷漠的外衣正在瓦解,归于季酒的别扭和纯粹。
玫瑰应该生长在华贵的庭院,不该被战火摧残。
可玫瑰最终盛放于战火。
宏伟而辽阔的精神力像潮汐的前奏涌向虫族,们似乎已经察觉到危险,不安地发出警报。坐镇后方的璨浑身艳光一暗,回忆起手在洛攸面前消失的一幕。
色彩在流动的躯体上蒸腾,凄厉地鸣啸。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中央指挥舰如白虹贯天,未启动任何武器,白虹本身就是武器!
汗水从洛攸脸上滑落,他的精神力正在剧烈燃烧,舱室中是恒星爆炸,星云坍缩,黑洞旋转的缥缈气息。
时空开始扭曲,一条洞开位面的通道正在形成,他紧盯着前方,瞳孔在光芒中变得像针一样细。
黑云溃散,像是被一颗巨大的星体吸收吞没。们逃逸的速度赶不上白虹扩散的速度,白虹过处,虫族战舰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
人们看着这无比壮丽,又超越认知与想象的一幕,好似大脑已经停转,反应过来时脸颊上已经落满泪水他们并不知道季惜城和洛攸是怎么做到的,但潜意识里已明白,英雄走上的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
“唔……”洛攸呕出一滩血,狼狈地弯下腰。他已经到极限了,身体摇摇欲坠,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如被焚烧一般剧痛,他感到自己就要融化,就要与白虹融为一体。人类的身体和精神力领域能够容纳那浩瀚的通道以嗜睡为代价,但是这脆弱的躯体却难以将通道整个释放出来。
洛攸想过将自己燃烧到齑粉不剩,现在却明白,即便他的一切都不复存在,都不一定能够让白虹变为漩涡,吞尽所有虫族。
这时,滚烫的手突然被握住,他看向右边,季惜城眼里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明亮如同夏夜的星空。
季惜城嘴唇动了动,他却已经听不清季惜城说的是什么。
突然,冰凉潮湿的精神力汇入他的滚滚热流之中,并不汹涌,却滔滔不绝。
白虹顷刻间暴涨,将那些庆幸自己逃脱的虫族笼罩其中,诡异可怖的尖叫回荡,星辰碎屑一般层层叠叠消散。
洛攸眼中突然溢出泪水,巨大的悲伤和满足填满了他。
宇宙万物都有终点,遑论渺小的人类。他生命的终点有季惜城相随,他们的精神力融为一体,就像那在整体与个体间自由转换的约因人。这样的终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更何况他们的消逝会给人类带来渴望的和平,不再有小孩作为战争武器出生;“血皇后”这样英勇的女军人能够偶尔脱下军装,换上漂亮的红装;不再有人类再被虫族异化,痛苦地死去;故乡盛开蓝色的瑟丝岚,海洋一般波澜壮阔……
可竟然还是悲伤,还是不甘,还是遗憾。
他不想就这么消失,他还想拥有季惜城久一点,至少让从小孤独的酒酒,看看他种下的大海。他们总是匆匆忙忙,他天生缺少感知爱情的能力,而季惜城将所有的情感交给他。他们一路摸索,磕磕绊绊,做过最亲密的事,却还没有学会像平常的恋人那样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