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存粮也不多了。
她的孩子刚刚五岁,牙牙学语,如他的父亲一样,体弱多病。
他还什么都不懂,手里抱着虎头娃娃,扒着自己母亲的衣角,说自己想吃肉。
他前一晚刚刚退了一场高烧,什么都吃不下。
她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干巴巴的饼。
学堂里有个半大的孩子,饿到皮包骨头,一直用眼睛盯着她手里的饼瞧,她心里不忍,把饼递给那孩子。
孩子接过来狼吞虎咽,之后连连磕头。
当晚,她的孩子又一次发起了高烧,嘴里还在祈求他的母亲,说他想要喝浓浓的肉汤。
他烧得很厉害,几乎说不了话。
她唤醒父兄,搬出了一盒银元,急匆匆出了门。
她连夜赶路,走到天色大亮,才到了旁边的镇子。
她向来是娇滴滴的小姐,从未走过这样多的路,许是老天怜她一片慈母心,竟让她在一个猎户手里换到了一小块还算新鲜的野猪肉。
她喜不自胜,立刻折返,脚底的血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血糊糊黏了一层。
她的孩子在家里等着她。
然而等她回到家的时候,一切都不在了。
仅仅一日一夜罢了,家里的样子全变了。
无数的饥民涌进了她从小长大的那个家,冷锅冷灶的厨房几乎被拆了个底朝天,地窖埋的酒被砸了个粉碎,空气中都飘着馥郁的酒香。
那是女儿红。
自己出生的时候,父兄笑着埋进地窖的,大坛大坛的女儿红。
连她嫁给丈夫的时候,都没有舍得全部喝光。
周围挤满了饥民,他们看她的眼神那样仇恨,那样疯狂。
她听到他们说,这家人为富不仁,为祸乡里,大灾之年,屯粮不放。
还有人点头称道,说饿殍遍地,她家的小少爷,居然不愿意吃白面,只愿吃肉。
还有人说,从前这家人还知道接济灾民,在学堂里还能喝上一口热粥。如今,她家已经多久没有放过粮了?
她觉得可笑,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家的粮仓早就空了,不过剩了半袋米,半袋面。
父亲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大哥为了省下口粮,一个从未吃过苦的少爷,天天出门打猎,前几日才崴了脚。
我父兄呢?我的孩子呢?
她惊慌地往最里边的院子里跑。
然后,她看到了他父兄的头颅,被随意的抛在院子的角落。
院子里支着一口大锅。
里面咕咚咕咚地,发出浓烈的,怪异的肉香。
周围围着许多人。
他们说,我要吃那块,小的那个的,肉嫩。
说出这句话的那人,她前一天还见过,他曾对她磕了好几个头。
周围的脸孔是那么眼熟,她曾经怜悯他们流离失所,亲手把他们带回学堂,收留他们,教他们读书,学仁义礼智信。
她被人用大石块砸破脑袋,倒在地上的时候。
眼睛直直看着那口大锅,想,这锅浓郁的肉汤,真的,太香了。
……
第50章 来自大佬的肯定
乔鹊一脸日了狗的表情抬起头,幽幽盯着桌上还在翻滚着红汤的大铁锅,鼻子眼睛皱成了一团。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还好还好,已经吃饱。
他合上了日记本,把它放到了一边。
不过一两个小时过去,这本本子已经有些透明了。
赵可心随口问了一声:“怎么?不看了?”
乔鹊点头:“嗯。”
赵可心拿过本子随意翻翻:“说什么了?”
乔鹊又捧着冰可乐喝了一口:“就是个挺悲惨的故事……罢了。”
也只是个悲惨的故事罢了。
江鹭池抬起眼看了看他的神色,无甚表情:“再悲惨,也不是她作恶多端的理由。”
法学院明日之星拼命点头:“池哥说得对。”
简直值得载入当代大学生课本,让后世所有的法学狗铭记并背诵全文!
438:……
它颇有些抓心挠肺:“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你不好奇吗?”
乔鹊摇摇头,在小纸杯里挖冰淇淋吃,吃得满嘴都是薄荷香草味,语重心长地告诫它:“具体的犯罪手法和犯罪过程,不是我们一般公民应该接触的东西。”
438:……
……是你吗21世纪的接班人君?
乔鹊义正言辞:“更何况,一整本的一面之词,反派黑化手册,我没兴趣。别人吃了你的孩子,你就要去吃别人的孩子?这是什么逻辑,我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