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越这一整晚都守在他门口,如果他神识离开过,裴千越至少会有察觉。
不过除此之外, 倒是还有个更接近的可能。
——天道给的预示。
就如同当时天道给予他世间即将遭劫的预示一样,那名为寒山寺的古刹, 恐怕就是那幕后真凶的下一个目标。
不论如何,等此间事了,他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那寒山寺。
至于现在……
风辞低头看着那盘在自己身上、把他缠得动弹不得的黑蛇,又叹了口气。
还是把他家这小蛇的伤治好再说吧。
唯一的好事是,把裴千越接回来之后,风辞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绪也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夜里的打坐入定并未让他得到休息,此刻放松下来,身体才觉得有些困倦。
外头雪越下越大,风辞抬手一挥,房门自动合上,将一切风雪都挡在外头。
随后,他打了个哈欠,也没切断灵力输送,就这么抱着怀里柔软的蛇身睡了过去。
风辞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醒来时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身上的黑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床暖和的被子,以及……躺在他身旁的男人。
风辞刚睡醒,脑子还没有那么清醒。他揉了揉眼睛,茫然抬起头,盯着裴千越那张俊美的脸看了好一阵,才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些不对劲。
这间小屋里只有一扇窗户,如今紧闭着,透不进多少光亮。
裴千越脸上那被血染了的绸布已经摘去了,一双眼眸轻轻合着,眼尾微挑,睫羽纤长清晰。他身上血迹斑斑的外袍也已经换下,只穿了件玄色里衣。
裴千越睡在风辞身侧,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另一条手臂伸在枕头上让风辞枕着,看上去就像是把他完全搂进怀里。
风辞:“……”
风辞还是不习惯与人靠这么近,蛇形抱一抱都没事,人形再这样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黏人也不是这种黏法。
裴千越似乎还没睡醒,呼吸平稳绵长。风辞想了想,小心翼翼抬起手,想把对方手臂推开。可他刚一用力,后者手臂忽然收紧,瞬间将他搂得更紧。
风辞一下撞入裴千越胸膛。
裴千越的身体依旧很凉,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能清晰感觉在到那衣物下,属于成年男子的肌理轮廓。
瘦削匀称,却不单薄。
风辞额头抵着裴千越的胸膛,听着对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有点酸。
他养的蛇身材都比他现在的好。
羡慕了。
风辞只稍稍走神了片刻,还想继续把裴千越推开,可那只手臂忽然用上很大力道,紧紧钳制在风辞腰间,风辞推了几下竟没推得动。
“……”风辞面无表情地抬头,“你要是还没闹够就出去继续跪着。”
话音落下,搂在风辞腰间的手臂松了劲,没一会儿就收了回去。
风辞翻身坐起来。
和他装睡,真以为他次次都会上当?
裴千越没有丝毫被人戳穿的窘迫,反倒依旧堂而皇之地躺在风辞的床上,低声问:“主人睡得好吗?”
风辞睡得还行。
这应该是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但他莫名不想顺着这混账东西的话往下答。这大概是这些时日和裴千越相处的经验之谈——别让他掌握主导,否则你永远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在你前面挖个坑。
风辞没理他,伸手扣住裴千越的脉搏探了探。
元神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不愧是修炼了三千年的大妖,这么重的伤,风辞只稍微传输了点灵力给他,又变回原形睡了一觉,竟已恢复至此。
更显得仙盟那群人真是自大至极。
以为召集几个修真界精锐就想拿捏住裴千越,说是狂妄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风辞忽然想起今早听萧却提起的事。
风辞问:“你怎么把被捕的仙盟弟子扔地牢就不管了?”
裴千越回答:“故意的。”
裴千越眼眸仍然合着,为了方便风辞帮他诊脉微微起身,靠在床头,模样瞧着竟有几分乖巧。
可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就是如此?尤其是那些道貌岸然、贪生怕死的修士,让他们困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整日战战兢兢,自己吓唬自己,不比直接杀了他们来得痛快?”
对那些人来说,对未知的恐惧,远比裴千越直接给他们一个了断,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