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此等好事?(120)

2025-10-01 评论

  棋子从尘赦指腹相夹的缝隙中砸落,啪嗒一声落在玉做的棋盘上,滚了几圈轻轻挨在那枚中元的白棋上。

  尘赦抬头看他。

  封缄和鱼钥在同一人身上,前所未有。

  不光枉了茔想得到他打开封印,昆拂墟的人也都妄图以他彻底封印枉了茔,庇护昆拂安稳。

  乌令禅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却很少在意,甚至会无意识地苦中作乐,乐颠颠觉得自己真是天命之子,谁都想得到他。

  尘赦问:“害怕吗?”

  “不害怕。”乌令禅笑吟吟地注视着尘赦,一旁的烛火光芒落在他眼底,像是金灿灿的朝阳,“谁想拿我的性命去当钥匙或当锁,我就和他们拼命,大不了就像阿兄所说,同归于尽,大家一起死,也不失为一种大团圆。”

  尘赦沉默良久,忽然问:“若有朝一日,对你动手的是我呢?”

  乌令禅“唔”了声,不假思索地说:“不可能!”

  “万一呢?”

  “才不会有这种万一。”

  尘赦厌恶乌令禅对自己这种笃定的信任。

  “如果有朝一日,你我松心契解开,我为了昆拂墟,亲手将你制住送去枉了茔以你心头血祭祀,化为封缄连同你的神魂一起封印枉了茔,你会如何?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

  乌令禅见尘赦神色这么凝重,眼眸一弯,笑吟吟地逗他:“阿兄修为如此之高,抓我就像抓只小猫,我就算有心也无力,只能束手就擒任由阿兄处置啦。喵,喵喵!”

  尘赦却没被他的插科打诨逗笑,拇指指腹在乌令禅嘴唇一摩挲,手套并不粗糙却将乌令禅艳色的薄唇磨得红了一块。

  “说实话。”

  乌令禅不笑了,垂着眼思考了好一会,才开口:“我……”

  他还未回答的间隙,短短半息不到,尘赦已替他想到了一堆答案。

  怨恨。

  做鬼都不放过你。

  乌令禅却说:“我不怪阿兄。”

  尘赦一僵。

  乌令禅闷闷不乐地说:“就算有朝一日你对我出手,定是逼不得已的——他们都待你不好,我不能再欺负你了。”

  有那么一瞬,尘赦甚至想将那成千上万道神识全都钻进乌令禅的心中,丝丝缕缕地辨认乌令禅这句话到底说得有几分真情。

  哪怕百分假意中掺杂半分真情……

  可不行。

  神识无法强行侵入乌令禅的识海去窥探他的想法,松心契的效用也极其微弱,尘赦只能如在风雨中飘摇的一叶扁舟,不知会不会被下一道风浪打到水底,永世不得超生。

  他寻不到答案。

  尘赦沉默的时间过于长,乌令禅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伸爪子在他眼前晃:“阿兄……唔。”

  尘赦倏地握住他的手,隐约感知手套下的掌心似乎长出鳞片,硌得乌令禅手背一红。

  好一会,尘赦才道:“你该恨我。”

  乌令禅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影子都没的事儿,阿兄说这么认真干嘛?你又不会真的献祭我,退一步万步讲你真的想要我的命,那也是后面的事了,还没发生,何必苦恼。”

  尘赦:“……”

  乌令禅就这一点让人惊羡,那就是从不为还未到达的危险提前担忧。

  尘赦揉了揉眉心。

  算了。

  总归还差最后一个镇物,五个仙阶镇物凑齐后,镇压枉了茔五行之阵,或许能再得百年安宁。

  就不会有人在惦记着乌困困。

  *

  乌令禅才不在意还未发生之事,如今满心欢喜等待着十七岁生辰。

  年幼时人人都当他很快就会被献祭封印枉了茔,所以不会在意他的区区生辰,在霄雿峰更是不记得生辰几何。

  如今十七岁,竟是他第一次过生辰。

  一场大雪过后,昆拂墟刮来了第一阵春风。

  立春过后,万物复苏。

  乌令禅的生辰在惊蛰。

  几个月时间丹血已彻底补回,活蹦乱跳在四琢学宫耀武扬威,半个出锋学斋都以他为尊,瞧见他都高呼“困困,尊贵!”

  乌令禅无论在何地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即将到惊蛰,乌令禅换了身赤红靛青相间的衣袍,懒洋洋地坐在书斋桌案前拟邀人的请帖名单。

  出锋学斋同他玩得较好的,皆在上面。

  池敷寒好像被人推过来,一屁股坐在乌令禅身边,又很快调整好姿势,故作镇定道:“咳,怎么还在拟啊,请这么多人吗?那什么,你的名单我瞧瞧呗。”

  乌令禅给他看。

  池敷寒一目十行瞥过,特意在列在第一的温眷之上面把自己的名字挪上去。

  等看完后,他犹豫了下,视线在外面扫了一眼。

  乌令禅觉得他好奇怪,循着视线望去。

  窗外的柳树下,那位幸樽关的少主崔柏正站在那,瞧见他视线过来立刻姿态潇洒地舞剑,宛如孔雀开屏。

  乌令禅没看到什么,收回视线。

  池敷寒咳了声,说:“这些人是不是太少了,少君的排场不能太小,再多加几个人吧,我瞧那崔柏就不错。”

  乌令禅撇撇嘴,朝他勾勾手指。

  池敷寒附耳过来。

  “我觉得那崔柏脑子有点问题。”乌令禅大声说人坏话,震得池敷寒一哆嗦,“整日跟踪我不说,上课还花大价钱买通我旁边的位置,我感觉他……”

  池敷寒看他。

  乌令禅说:“他还记恨我上回甩他鞭子的事儿,想伺机报复回来呢。”

  崔柏的孔雀开屏戛然而止,一个踉跄撞在垂曳的摇摆柳条中,一通挣扎缠得更紧,差点被几根柳条缠着脖子绞杀了。

  旁边的同窗赶忙去解救少主。

  池敷寒一言难尽看着乌令禅,感觉这钱收得都亏心。

  但他很有道德,好说歹说终于让乌令禅将崔柏的名字加上。

  池敷寒从书斋走出去。

  崔柏立刻迎上来,双目放光:“如何如何?”

  池敷寒挑眉:“还有我搞不定的事吗?”

  崔柏哈哈大笑,又塞给池敷寒一堆晶石。

  池敷寒自从上次缺钱,被迫屈服少君的淫威后,就算他爹给他零用钱,但还是留下了阴影,深知晶石的重要性,怎么都不嫌少。

  他抬手收起来,看着崔柏那张敷了粉的俊脸,被那股脂粉味冲得往后一仰,没忍住问他。

  “我也很想问,你是不是有病?少君已是元婴期,每次学斋切磋你却还硬赶着往前凑,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往上贴——崔少主,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崔柏瞥他:“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池敷寒:“?”

  池敷寒狞笑:“懂了,你就是想挨揍是吧,走!和我切磋一顿。”

  崔柏:“哎哎哎!”

  两人切磋去了。

  乌令禅练完今日的字,打了个哈欠,溜达着回家。

  几个月过去,整个昆拂墟都已春日明媚。

  唯独辟寒台仍然冰天雪地。

  乌令禅早已习惯,哼着小曲过去时,却罕见地发现辟寒台竟然有春风拂来。

  嗯?

  阿兄是遇到什么高兴之事了吗?

  乌令禅小跑着冲上前去:“阿兄阿兄阿兄阿兄!”

  人未到,聒噪先至。

  尘赦早已习惯,坐在玉台上垂着眼掀过一页棋谱。

  乌令禅熟练地上前坐在尘赦身边:“阿兄,明日就是惊蛰,到时让阿兄见见我在出锋学斋认识的朋友,可多呢,一个个都英姿飒爽,在我之下,桀桀桀——唔?阿兄身上怎么这么冷?”

  乌令禅说着,像是小动物似的还凑上去嗅了嗅。

  “天还没黑,阿兄怎么沐浴上了?”

  尘赦没回答,伸出两根手指抵着乌令禅的眉心往外推,淡淡道:“听闻少君在四琢学宫八面玲珑意气风发,果然名不虚传,回到辟寒台也要管起阿兄的事来了。”

  “没管没管。”乌令禅坐稳,见尘赦已看到高级棋谱,棋术依然烂得出奇,委婉地提醒,“阿兄不是下棋那块料,还是换个兴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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