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们:“……”
长老们不请自来,不敢说是来查探情况的,只好假笑着奉上生辰礼。
乌令禅这才“哦”了声,勉强给他们位子坐。
乌令禅在院中转悠大半日,收了一堆生辰礼,却始终未寻到青扬。
青扬自从那次险些变成魔兽后,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成日就在院中苦苦修行。
今日少君生辰,他躲得连门都不出,唯恐被人瞧见。
若被来的人知晓堂堂少君之尊却和一只卑贱的半魔交往甚密,定会私下议论少君,给他丢脸。
为了麻烦,他还是……
砰。
乌令禅将门一踹,粗暴地将昏暗中长蘑菇的青扬给薅了出来,晒太阳。
青扬:“……”
青扬试图抵抗:“少君,半魔会给您丢人……”
乌令禅一扬手,呲儿他:“再说这话,我先把你抽得没有人形,连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又怎能要求旁人高看你。嗯?!好好说话!说点我爱听的!”
“……”青扬说,“少君,尊贵。”
乌令禅:“……”
乌令禅差点被他气笑了。
青扬无声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无论少君再如何不在意,我仍有半魔之血……”
乌令禅见他又要熟练地自我贬低,立刻就要先把他揍扁,却又听到青扬道:“魔兽血脉一到了春日会抑制人类血脉,有时一不留神便会被操控。”
乌令禅愣了愣:“什么意思?”
“就是到了春日,我会……”青扬有些难堪,闷闷地说,“啃草。”
乌令禅:“?”
乌令禅不明所以:“不到春日,你不照样找个地儿咩咩吃草?有什么分别吗?”
“那不一样。”青扬说,“寻常吃草,我是牙痒,是意识可控的。可春日这三个月会无法控制意志,也许我刚随少君出去,便不分场合趴在地上啃草了。”
乌令禅:“……”
乌令禅若有所思:“半魔都会这样吗?”
青扬道:“因人而异。”
青扬如此说,乌令禅不再强求,叮嘱他别光吃草、多吃肉,忧心忡忡地走了。
魔兽本性压抑不住,那他阿兄这几日是不是更加难受?
乌令禅抚摸着脖子上的痣,大半日都心不在焉的,本来想去寻尘赦,可思考半晌又忍住了。
不能再给阿兄添麻烦。
乌令禅正心事重重着,丹咎宫传来一阵躁动,似乎是有人来了。
瞧着动静还不小。
乌令禅将情绪收敛,衣袍翻飞轻巧地跃到殿前。
温眷之和池敷寒瞧见他,立刻迎了上来,示意应付不过来。
乌令禅倒是不畏惧,双手环臂挑眉道:“来者何人?”
前方有几个身穿雪白衣袍的人站在台阶之下,视线在乌令禅身上扫了一下,将箱子放下,颔首行了一礼。
“见过困少君,我等是寒夜湖大长老座下,特来恭贺少君生辰。此为大长老所赠之礼。”
乌令禅“嗯”了声,回想起上次大长老的挑拨离间,下巴一扬。
“就在此打开吧。”
寒夜湖之人相互对视一眼,将箱子打开。
里面并非是什么晦气的东西,相反每样东西几乎都是孤品,价值连城,随意一件都将在座所有礼物比下去。
“此为昆拂墟最北方唯一一座紫晶石矿所产的晶髓,自被枉了茔的缝隙吞噬后,便已绝品。”
“这是昆拂墟的上古乾坤图,残卷,其余的则被枉了茔缝隙吞噬……”
乌令禅听着他们越数越多,脸上笑意逐渐没了。
崔柏站在乌令禅身边,忽地笑了起来。
细数宝物之人停下了话音,冷淡看他:“崔少主这是何意?”
“笑寒夜湖。”崔柏吊儿郎当地道,“孤品就孤品,谁家没几样孤品呢。大长老送礼便送礼,怎么还一番宣扬,我看其他人送生辰礼也没将价值几何一一说给少君听,寒夜湖是好意,但俗了。”
寒夜湖修士脸色冷冷看他:“崔少主不懂,就莫要妄下定论。”
“送个礼还有何深意吗?”崔柏笑起来,“莫不是大长老想趁着少君生辰这等好日子,特意送来这些膈应少君的?”
“你!”
崔柏眸瞳冷了下来:“几个月前若不是少君和尘君相救,幸樽关早已沦陷,大长老特意挑这个日子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暗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你们自己心中清楚。”
寒夜湖大长老,辅佐苴浮君、又扶持尘君上位,位高权重,整个昆拂墟几乎无人敢得罪。
池敷寒朝着温眷之做口型:这傻子为了献殷勤,八成是疯了。
温眷之:“……”
寒夜湖的人脸色阴沉,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将意图挑明,只能面无表情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乌令禅抬手一挥,一道墨痕化为巨山挡住他们的去路。
“我让你们走了吗?”
几人回头,冷冷道:“少君何意?”
“不是说来庆贺的吗?”乌令禅懒洋洋地道,“礼我收了,祝福在哪里?”
几人咬着牙,好一会才颔首:“恭贺少君,生辰安乐。”
乌令禅这才将墨痕收走,放几人离开。
崔柏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少君终归是年纪小,未免太好说话了。
池敷寒倒是明白这小子心有多黑,溜达过来:“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为何不放?”乌令禅打了个哈欠,“大长老重伤闭关,哪来的闲情吩咐人送这些东西点我,八成是其他人假借寒夜湖之名搅混水的……没事啦,生辰还是莫见血光。”
反正他们出不了辟寒台。
众人四散。
乌令禅终于对崔柏起了兴趣,回头挑着眉看他:“你竟然会说人话?”
崔柏:“?”
崔柏哭笑不得,讨饶道:“最先见少君时不懂事,口出狂言,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少君打也打了,气总该消了吧。”
乌令禅对人的改观往往因事而转变——方才崔柏为他出头,已博得少君好感,他骄矜地扬起下巴:“看你表现吧。”
崔柏借坡下驴,笑着跟上前:“那春后历练,我可能同少君一起同游?”
乌令禅瞅他:“历练历练,要的便是历险磨炼,你随我这个元婴一起,不是想偷懒吧,区区十八,区区金丹。”
崔柏笑个不停:“少君说笑了。”
“我没说笑,我认真的。”乌令禅说,“你随元婴一起,会本能知晓有我出手你不会出事,更会助长惰性,这样不好。”
崔柏:“……”
明明比少君大,怎么有种被长辈教训的错觉?
见一片枫叶落在乌令禅脑袋上,崔柏忍不住伸手。
乌令禅习惯别人伺候,也没拒绝,还在那叽叽喳喳地教训他:“听说你也是少主,可千万不要仗着爹的势就肆意妄为。”
崔柏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将那片枫叶摘下。
……却未扔掉,反而捏在手中微微一拢。
崔柏垂着眼注视着侃侃而谈的乌令禅,从未觉得一个人的眉眼能够如此鲜活耀眼,张扬得令人侧目。
若能让这双眼睛长久地注视自己……
远处的长廊之上,荀谒小心翼翼窥着尘君的神情,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
尘赦身着青袍,裾摆垂曳,因刚沐浴长发披在背后,被一根红色发带草草束着。
他手上似乎沾染了血,拿着帕子漫不经心擦拭着,神识注视着远处和乌令禅相谈甚欢的男人,良久才淡淡道:“那是谁?”
荀谒垂着头低声道:“幸樽关的崔柏崔少主。”
尘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