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别墅已经成为完全的囊中之物,紧张的对局也变成了一场没什么难度的日常对练。
终伟兆在屏幕被操控的同时,便预感不妙,起身狂奔,然而无论他走到哪个房间,甚至就算把身上一切接受声音的东西都扔掉,那道声音仍然从周围能够发出声音的设备中响起,如影随形的追踪着他:
“老先生,你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欺负一群小孩子,真是不好的习惯。”
“人呢,都已经被追到家里面,那还不赶快放弃一切跑路,看热闹可是会付出很大代价的,就像是你现在,明明已经不在香雾别墅,还不赶紧逃亡其他区域,非要围观这么久,我想装作找不到你的落脚点,也很难办啊。”
“原本你只是失去一座别墅,现在却要失去包括性命在内的一切,论对乐子的追求,果然你是前辈,我甘拜下风,以及,感谢你让我体验了一番权限被完全打开后是什么感觉,真是让人忍不住嫉妒的权利。”
……
那道声音似乎已经自顾自的陷入说话之中,终伟兆在保镖的护送中遁入地下室,然后沿着仅供一人通行的地道潜逃,地道通向百米之外的山林,只需要再跑几百米就能够到达下一个安全点。
然而,在他自以为逃出生天时,那道声音竟然又通过广播响起:
“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孤身一人跑到任何露天场合,在屋子里或许还能苟命一段时间,跑到外面,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终伟兆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下意识的想要趴倒,招呼保镖把他完全掩护起来,却已经晚了。
一枚子弹破空而来,穿透了他心脏下方的位置。
终伟兆的身形晃动了一下,下一刻脑袋嘭地一声整个炸开。
“殷执优,你眼睛退化了么,说了要留活口,谁让你爆头的!”
“我可没办法阻止第三者的强行介入,或者称为狠心的原配更为恰当,现在则是——”
埋伏在高楼之上的殷执优几乎不假思索,将狙击枪瞄准黑暗中的某处,只是细微的一点光影转换,下一刻子弹破空而出,殷执优的后半句话悠悠传出:
“将要殉情的一对忘年恋了。”
某处楼阁中的狙击手顿感胳膊一痛,鲜血如注,就算是用最顶尖的医疗,也再难恢复正常水平——前提是有机会得到好的医治。
暗中的狙击手已经无法顾忌自己的伤势,唯有双目露出惊悚的神色——是没想到这么快被找到藏匿点,然后疯狂逃窜。
然而,已经被发现,被标记,如何能够逃出这片已经被完全接管的领域。
街道上的摄像头无声扭转,注视着潜逃的身影,随后发出围堵的命令。
第68章 更近一步
计划中的大雨落下,让狂躁的alpha恢复正常清醒的状态,兼之系统诃息的辅佐,军校生们可以不用再有所顾忌;
包括陈乐在内的那些omega们,也早安排有接应的人,不用担心自己离开后会无人看管。
至于香雾别墅的主人终伟兆,也有人前去伏击,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了。
林观棠坐在车内,大脑还在回想香雾别墅里的一应安排,眼睛却无意识的跟随霍世禛的动作而来回转动——霍世禛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为他配比药物。
过量的信息素释放,导致他的腺体现在仍然隐隐作痛,神智也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沌,让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何种处境。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车子后座,同样的发情期,甚至同样的紧急抑制……
好像时空重叠,恍惚间回到了上一个雨夜,然后重复上一次的过程。
要重复上一次的过程吗?
林观棠已经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注入配比好的抑制剂,等待情绪平静下来,然后被送回O院,结束这一夜。
他忽然为此感到烦躁。
霍世禛感受到他烦躁的情绪,并没太过在意,发情期总会伴随着情绪躁动的副作用,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他方才透支信息素,情绪更不平稳,但仍在可控范围之内。
配好药物,握着针剂推送一滴药液流出,确认可以注射,准备转身的时候,就感到胳膊一重,回头看去,林观棠整个人朝他趴了过来,两只手握住了他拿着针剂那只手的手腕。
林观棠抬起头,被水雾浸染的蓝色眼眸和霍世禛对视着,开口说了三个字:
“标记我。”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霍世禛,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以以为霍世禛的沉默,是没听清楚自己的话,于是再一次清晰的重复了这三个字:
“标记我。”
——那不是请求,而是要求。
浓郁的信息素充满狭窄的车内空间,像是湖水一样将两个人沉溺其中。
霍世禛感知到信息素中传递出强烈的支配含义,在讶异之外,又感觉有那么一点好笑。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抬起林观棠的下巴,端详林观棠越发明亮的双眸和分明沉沦情/欲却仍然坚定的神情。
看起来像是还没从刚才支配alpha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还想继续来支配他。
又或者是S级omega的本能促使,让林观棠终于从一堆劣质的alpha中,选定最满意,最期望——或者说,唯一想要的那一个,来成为与自己共度发情期的伴侣。
这是被信息素所支配的生物本能,而非是作为人在清醒状态下做出的理性选择——霍世禛有那么一瞬间为之感到厌倦,他对一群人争欢这种事情毫无兴趣,无论是争欢者还是被争欢者,都是信息素的奴隶。
但这种话似乎也没有很大的说服力,像是自欺欺人的箴言。
如果他真一点也不在意,为什么要从外地赶到香雾别墅,满足林观棠的期望?
为什么要把林观棠从那群露出贪婪目光的alpha环视中带走?亲身上阵来演出一场供人观看闲谈的幕戏。
说到底,他也只是普通的一个人而已,人对于划定到领域内的所有物所拥有的占有欲,他并不能从本性中剔除,并且也不打算压抑这种劣根性。
最终,霍世禛决定满足林观棠的期望。
他将针剂放了回去,连带着手套也一并取下,然后伸手按住了林观棠的脊背,朝他俯身过去。
扑面而来的强烈压迫力让林观棠下意识向后扬身,却被按着脊背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霍世禛的头颅低落靠近,深邃的眉目近在咫尺,鼻息间冷冽的气息也钻入到自己的嗅觉中,顺着血液流入躯壳中。
纷纷扬扬的银长发也随之飘摇而落,丝丝缕缕,层层叠叠的覆盖在林观棠的面容上,好像是厚重的雪落了下来,将他的眼耳口鼻尽数掩盖,无法呼吸,恍惚窒息。
“希望你不要后悔,我的——”
低沉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如同魔咒一样的诱惑:
“未婚妻。”
随着话音落下,有冰凉的气息绕过脖颈,最终抵达后颈的腺体,轻柔的吻落在腺体上,让林观棠顿时挺直了脊背。
下一刻就感受到与亲吻截然相反的狠厉深咬。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腺体真正被咬时的剧烈疼痛,却仍然让林观棠浑身战栗,连带着大脑也空白一片,所有思绪被驱逐一空。
或许让他连心脏与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是扑面而来的冰寒气息与要窒息而死的恐惧,那使林观棠生出想要逃离的念想,却被越发紧促的拥抱着,被迫进入前所未有的境界之中。
冰霜挟裹着苦与辣的气息一拥而入,让林观棠恍惚之间以为自己身处在什么被冰雪覆盖的荒原之上,山川与河流全都冻结,草木并鸟兽只剩枯骨,就连凌冽的风都静止下来,空气也被冻结,只有单调的冷渗透皮肉骨血,从里到外留下痛苦转至辛辣的刻痕。
巨大而苍白的龙蛇之骨从他的脚边缠绕而起,盘旋天地,骷髅蛇首深入云端之上又向下垂望,空洞的白骨眼窝垂眸与他对视,张开的蛇口虽无血肉,长牙犹利,似乎要将他吞噬殆尽,同坠死亡之境。
无法用世上任何鲜活的味道去形容包围着自己的信息素,因为那是由虚无与死亡构成的寒冷凝结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