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被选中也不是坏事,就像是林观棠他自己一样,被霍大少爷选中,不也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了么。
结果他却对自己因此获得的利益只字不提,却用一个极端特例,直接封死其他的登天路。
这不是自私自利是什么,这不是用心险恶是什么,这不是伪善心机是什么!
所以要恨,就恨他吧!
——真的要恨他吗。
深夜后的寝室楼,有人悄无声息的聚集在小小的寝室里——全面切断系统的好处就是如此,虽然外围仍然保持着全面监控许进不许出,寝室楼内单个寝室门口的监控不再作用。
黑暗中讨论声无声息传递。
“在离开帝都之前,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
“如果我们遭遇了不能忍受的危机,那就替换掉会议大厅的那扇贴有茉莉花贴纸的落地窗。”
“然后不出意外,校工部来修。”
“再然后,等待就可以了,会等到那个时机——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们就会得到解救。”
“他真的会来救我们吗”
“真的还能相信吗”
“就算不相信,也绝不可以泄密出去,当做没发生就好,拜托了。”
“如果泄密出去,那我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被拍卖的物品,无论贫苦还是富有,我们的生命不再属于我们。”
“那不是他身上背负着我们所有人的希望,而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自己和所有同学的未来。”
……
黑暗中,有谁轻飘飘的路过寝室,又有谁轻飘飘的离开,又有谁回答了某份审查。
“晚上那群人不睡觉聚在一块,在干什么?”
“……只是抱头痛哭,在商量……集体抗议行不行。”
“呵,一群蠢货。”
是啊,一群蠢货啊。
可他也是蠢货之一呢。
第二日无事发生,第三日在大会议厅学习制作陶艺时,引发了一片争议,同学们一边吵着,一边往高台旁边的玻璃窗挪移,但被呵斥的太快,压根到不了。
然后他用尽所有力气,搬起巨大的石头,咬了咬牙,朝着那玻璃窗砸了过去。
“都别吵了!”
“再吵把你们全都杀了。”
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可置信的看向说话的人——
游光誉?!
他怎么突然……玻璃窗,不会是打算——
明亮的日光照入会议厅内,游光誉站在墙壁阴影处,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气,说:
“不想死,就继续。”
又好像才回过神一样,有些懊恼的看着那裂口,然后小声和助教说:
“拜托,请找校工部赶紧把窗户补好,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我会被骂这么做很没教养的。”
完美omega是他的人生目标,传统的omega是不可以做出这么粗鲁没教养的事情出来的,他被O院所谓的新风荼毒太久,竟然做出这种无礼的事情来,怎么可以被人知晓。
助教了然,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站在一角旁边,过来安装玻璃的人好像有点眼熟,似乎……和某个射箭课的老师是亲兄弟。
大家面面相觑,大家不发一言,大家耐心等待。
等待着那个时候到来。
我们团结一心,我们互相信任,我们许下承诺,就算天各一方,就算阻断交流,就算再多质疑,我们仍默契非常,我们仍坚守秘密,我们仍愿意涉险,直到迎来最终的自由曙光。
***
无论O院学生,还是会场内的所有人,全都被控制着不许乱动,也不许大声说话,只有小小的哭泣与讨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赫尔墨斯没有离开,他从容吩咐一切,又和盛风华,简英莱等人商议——简英莱似乎打定主意做雕塑,不说一句话,盛风华凝望着他,不知想了什么,最后竟然也点点头,叫他安置一切。
与此同时,又打开终端,飞速进行其他安排,不过,那就不在赫尔墨斯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在等待老爷子最终确认结果出来前——他没眼瞎,也不迟钝,心中已经确认老爷子不可能生还,或许已经死了。
他也相信肯定很多人都有了这种预感,但……大概没有人敢宣布老爷子的死讯。
只是互相间试探着……下一步该做什么打算。
赫尔墨斯吩咐完一切,才又回到远处,手指按在桌案上,略微俯身,低头看向从始至终没任何表示的林观棠。
看了一会儿,才轻描淡写的说:
“是你的手笔?”
有人猜到,有人没猜到——可就算是猜到和他有关,也怎么想不通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总之,赫尔墨斯这充满暗示的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移在林观棠的身上,想听他到底要做什么解释。
就连他身旁的看守,也松开上膛的枪支。
大概是怕听他讲一半,不慎走火把他击毙,结果再听不到完整真相——那可太难受了。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等候中,林观棠终于开口说话,只是讲的内容叫人听不懂。
“不知道紫罗兰是否将一切全都毫无隐瞒的坦诚告知,如果是,我很遗憾——”
林观棠翘了翘嘴角,在赫尔墨斯逐渐眯起的眼中,缓之又缓的说:
“有件事忘记提醒,我否认了当时出现的某个人,可也没承认另外一个人的出现。”
只是故意为之的引导罢了。
赫尔墨斯听到了林观棠的低声呓语,只稍作思索,就已经明白一切。
恍然大悟后,竟然感觉好笑——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猫儿捕猎。
到底谁算计谁,谁又在谁的圈套之中,可还真是说不准呢。
老板怀疑他在军校卧底太长时间,忠心已经不足,所以特意将他调离附甘区,同时将他之好友葛溪和留在附甘区。
这样做,一则使他无论有没有生出二心,都不可能隔空传递讯息;
二者又用葛溪和来牵制他,叫他无论什么原因,想抛弃一切跑路也不可能。
虽然赫尔墨斯觉得老板大可不必如此,他的忠心从一而终,但也理解老板的担忧,所以选择了服从。
但以今日的结果倒推,这种做法怎么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当时留在附甘区,负责各项任务——包括拦截林观棠,霍世禛他们的是赫尔墨斯,在一番拉扯后,把殷执优出现在附甘区的情报传递回来。
恐怕并不会被信任。
但如果是忠心耿耿,很受老板信任的紫罗兰,且是在不知道老板旁听在侧的前提下说出的情报……
那就没什么好质疑的了。
可是啊可是——
从始至终,殷执优既没有去边界地区执行什么任务,也没去附甘区,他一直都潜伏在帝都里,只等待着唯一一次必中目标的机会。
也只有他,拥有着能使人完全信任的,超出一般人水准的狙击水平——毕竟霍世禛已经死亡。
真是惊人的忍耐力。
呵呵,果然也还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但话又说回来,这种事情随机性也太大了,如果老板不来这里,那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所以该说是料事如神,还是误打误撞呢。
赫尔墨斯哼笑出声,绕着枪在手中转了一圈,不以为然道:
“真是一只狡诈的小狐狸,不过——如果不出现这里叫你们侥幸得到这么一个机会,打算等上十年二十年吗。”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荆茂勋等霍世禛自投罗网前去附甘区,自己拔下芯片自寻死路,不也等了很多年吗。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所有一切周全的准备,都比不上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但这种时机,总是可遇不可求,人为制造的可能性太小——
却绝不是没有。
更不是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