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出身的维尔特，舞步的每一个变换都优雅而自如。
“所以……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个时间点来找他，浮光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优雅的魔王一个旋身将浮光拉近,在他耳边轻笑一声：“浮光阁下，这种时候就不要这么不解风情地谈正事了吧？”
温热的气息从敏感的尖耳边掠过，从旁看去，像极了交颈相拥，耳鬓厮磨。
“唔。”浮光侧了侧头，试图避过耳尖微妙的触感。
精灵的身份已经暴露，浮光早就撤掉了耳尖上的障眼法，此时一对莹白的尖耳在暧.昧不明的光线下隐隐透着蔷薇般的红。
这花瓣一般惹人怜爱的色彩是由他亲手造就，这个认知让维尔特心情愉悦。
淡漠不染凡尘的精灵此刻正在他的怀中，染上了属于他的色彩。
维尔特修长的手掌悄悄下滑几寸，将浮光纤细的手腕圈在手心，用指腹感受着腕骨起伏的弧度。
“不过，如果你想听到我的回答的话……”维尔特眯起眼，“当然，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我怎么能够不参与呢？”
浮光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感受着魔王衣料下宽厚的背脊，半推半就地放弃挣扎，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你也别再对我用敬语了。”
维尔特似乎有些惊讶地睁大眼，手上下意识地以一个颇具占有欲的姿势圈住浮光的腰，得寸进尺般强势地挤进浮光的领地。
“……浮光。”
字眼在舌尖滚了滚，才有些艰难地掉落，伴随着一股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熟悉。
浮光、浮光。
维尔特在心中更多地重复，像含着蜜糖的咒语。
分明没有事先排演，两人的舞步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一众有些青涩生硬的少年少女之间，很难不吸引周遭的视线。
“好帅……跳得真好。”
“那是浮光同学吧？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邀请他跳一支舞呢？”
“他旁边那位是谁？”
渐渐的，身旁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响起一声压抑的惊呼。
“魔王？那是魔王维尔特？！”
“真的吗？在哪？”
“真的，千真万确！”
“就在那边！和浮光跳舞的那位！”
“啊？？”
纵然他们极力压低了声线，但是在维尔特和浮光耳中，跟直接喊出来没什么区别。
维尔特低低地笑了出来：“被发现了，怎么办？”
浮光：“……”
你看上去可完全不像是觉得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维尔特揽住浮光的后腰，轻巧地从身旁半开的窗户跳出，留下一地惊呼——
“救命——魔王把浮光同学掳走啦！！”
*
礼堂外的花园中。
月光足够明亮，宴会的热闹变得遥远，花园中静谧而安宁，隐约可以听见几个琴键的高音。
浮光被带走之前，视线掠过桌上没人动过的点心，显然，他还在惦记被维尔特从中阻扰的甜点时间。
浮光心神一动，便用魔法将它们带上。
此时他坐在长椅上，面前是一份柠檬挞。
他小小地咬了一口，柠檬清香微酸的香气在唇齿之间溢开，和花园中草木的清新混合在一起，非常符合精灵的口味。
“没有我的份吗？”维尔特在他身旁坐下。
浮光想了想，将随手拿的几分点心一同放到两人中间。
维尔特看了一圈，反倒略微俯下身，凑过来咬了一口浮光手中托着的柠檬挞。
“……？！”
浮光手一抖，被维尔特紧紧捏住，指尖染上的柠檬气息混合着面点的甜香直往维尔特鼻尖钻。
柠檬挞的边缘上，依旧只有一个弯月般的印记。
浮光瞪着那个缺口：“……”
他为什么非要咬那里？
维尔特若无其事地咽下柠檬挞，细细品味一番，评价道：“有点清淡。”
浮光瞪他一眼，言下之意，那你还吃？
他伸手拿过椅子上放着的一块堆积着巨量奶油的蛋糕。
也不知是甜点师在制作这块蛋糕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蛋糕顶上的奶油像是要堆成小山，还岌岌可危地保持了平衡。
浮光面露一丝嫌弃。
维尔特下意识开口：“怎么，觉得奶油太多了？”
浮光抬眼看着面前的魔王，流露出一声像是尘埃落定般的叹息。
那是即将与他一起踏上旅途——或者说，“再度”一同踏上旅途的伙伴。
维尔特好像知道了，自己该对这个问题作出什么问答。
“或许，我只是想……”维尔特喃喃自语。
“只有强烈的味道才能鲜明地留在记忆里，不至于忘却活着的感觉。”
*
临行之前，埃里克特地联系了浮光和维尔特。
除了实力最高的瓦伦，其余人似乎都对“神明”的事情并不知情，只是听命行事。
而瓦伦在失去魔法后陷入了癫狂，除了“神明能够赐予力量之外”说不出更多话语。
埃里克并没有轻视他的疯言疯语，请来两位大魔法师，他们参与针对瓦伦的审问。
“我猜……他所说的‘神明’或许与你们正在研究的事情有关。”
尽管萨万特并未向他直言，但魔王与勇者联手，他也猜到了几分原因。
“或许……他们真的能掌控一部分的法则，创造漩涡也说不定。”埃里克道。
浮光释放魔法，在瓦伦的记忆里寻找神明的痕迹，摇了摇头。
“他接到过消息，对方准确地告诉他漩涡的地点，并称这是神谕，但其实他自己也没有亲眼见过神明。”
维尔特道：“你的术式太温柔了，没翻出来我也不奇怪。”
浮光无语地朝他掀了掀眼皮。
请不要质疑大魔法师的能力好吗？
况且，他出手哪里温柔了？这人是哪里来的错觉？
维尔特象征性地向埃里克征求意见：“这人你们没用了对吧？”
言下之意，他怎么折腾都没关系对吧？
埃里克眼角一抽，缓缓点头。
维尔特对瓦伦释放了摄取灵魂的法阵，不只是在脑海和记忆中，更是在他的灵魂里一寸寸翻找。
这是他从研究自己灵魂的术式中改良而来的。
不过，普通人的灵魂并不像维尔特那实体化的灵魂碎片一样经得起折腾。
瓦伦的灵魂发出痛苦的哀嚎，几乎被残暴的魔力撕成碎片。
维尔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的确没有。”
他都探查到最深处的灵魂了，居然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踪迹？
难不成，信奉这个神还挺有门槛的？低级的魔法师甚至没有资格知道神的存在？就连八级魔法师都不配亲耳聆听神谕？
浮光若有所思。
“既然他们依旧隐藏在暗处，证明他们有所忌惮。”埃里克道，“我会留意可能的消息，诸位，一路顺风。”
*
第二天清晨。
日出将近的天幕散发着朦胧的色彩，浮光、维尔特、萨万特三人站在港口，登上准备好的船只。
格伦西亚魔法学院所在的奥巴德水系发达，他们选择坐船顺流而下，前往弗里特国。
今天是晴朗无云的好天气，天边的薄暮已经透着耀眼的金橙。
哪怕太阳还未完全升起，黎明时分港口已经热闹非凡，商人和船员们来来往往，货物交接，还有和他们一样的魔法师、炼金术师和冒险者们拿着船票，奔赴下一场旅途。
微风推着水波轻拍河岸，溅起轻柔的水花，无数船只一同拔锚起航。
灿烂的日轮缓缓升起，水面化成一片闪耀的熔金色，他们几乎像是在驶入那神圣的光辉中。
船只由魔法操纵，十分平稳地行驶着，船上只有浮光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