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天问剑给我?”他神色狐疑, “你应该不喜欢我吧, 这么大方?居然连老师的佩剑都舍得给我?”
神明语气冰冷, “只是暂且存放此地。”
闻岐觉出不对:“我都要死了,放我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着?”
神明没有回答, 冷冷看他一眼, 在把剑扔过来后, 那道神降虚影便消失了。
不过后来在尊神陨落后,却很轻易可以得出答案。
祂要陨落了,所以只能把天问剑送出去。
所说的暂且存放, 这个暂且,却是足足等待千年。
晋明帝在看见天问剑对谢折衣的亲近依赖时,最后一丝顾虑放下,彻彻底底相信谢折衣的身份。
他拦住了哭啼啼想要扑上前挡在闻清瑕面前的皇后,“皇后,不要胡闹,这是清瑕命中的劫,我们管不了。”
谢折衣也没想到太玄居然也参与了他的重生。
青莲,谢别枝,闻岐。
三个人,全都成了他重生的牺牲品。
在他死后,尊神到底做了什么。
谢折衣不知为何,心情愈来愈沉,若他的重生是尊神千方百计换来的,那尊神会付出什么代价?他想到天道,想到轮回后的楼观鹤,想到那残缺的净莲圣体。
“小玹,你在想他吗?”闻清瑕点出谢折衣内心的隐忧,他神色略微复杂,“其实,连我也没曾想到,祂居然会选择堕入轮回,就在青莲宗,就在你身边。”
“你应该已经见过另外的那个我?那你应该也知道神骨现如今就在我身上,你已经取回神瞳,天问剑也在你之手,只要我把神骨还给你,你就可以再度有能力去做你想做的事,去问你想问的疑惑。”
“尊神……当初你总是缠着我询问神明有关的事,我只当你小孩心性,难免对那般神秘的存在感到好奇,没曾想却是抱着这腔赤诚热烈之心。”
闻清瑕神色温和,没有斥责这感情的不容于世,反倒似兄长般真心欢喜自己的幼弟明白感情之可贵。
“小玹,不要犹豫,杀了我吧。取回神骨,然后,去找祂。我虽不知道尊神当初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可复生已是逆天不容于世之举,而复活一个天道不容,天命不容之人,那便是绝无可能之事。”
“世祖陛下以人皇之尊,我以无尽轮回魂魄来世,哪怕是如此,若无尊神出手,都不可能成功,可我们这些边边角角的人都尚且付出这般大的代价,那全程谋划这场逆天复生之举的神明又会是怎样的代价呢?”
堕入轮回。
残破圣体。
……还有呢?
-
青莲宗。
从云阳城回来后。
青莲宗一行人全都魂不守舍,所有人面色恍惚,神情凝重,直至回到宗内都还没能反应过来云阳城发生的那些事。
谢玹,那个谢玹,他他他,居然是谢折衣?!
燕溪山早听见消息,大老远地便站在山门前等着。
他带着一众小弟守在山门前,远远地瞧见众人归来,连忙迎上去,东张西望半天,却没见着想见的人。
“怎么少了个人?老大呢老大呢?!”
所有人面色顿时一变,表情说不出的奇怪,可又由于谢折衣离开时在他们灵台上下的咒印,也不敢开口。
燕溪山一看见众人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以为谢玹是出事了,顿时惊叫,“你们怎么全都这副表情,总不会你们全都好好的,就我老大死了?!”
众人没想到他能想到这茬去,不过仔细一想,还不如默认得了,要不然怎么解释谢玹的去处,谢玹成了谢折衣,不就相当于是死了?
因此,凤朝辞在身后众人无声的催促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去,道,“你……节哀吧。”
他说的磕磕绊绊,这话说的着实烫嘴。
燕溪山本只是随口一说,他老大那么一个贪生怕死的人,遇到危险准第一个跑的远远,又有那么多人护着,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没想到就听见凤朝辞承认了,两眼蓦地一黑,差点没站住,他一把抓住凤朝辞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节哀?”
燕溪山恨恨瞪着他,凤朝辞一时不敢看他的表情,别开头,没说话。
他也不想再说谢玹死了这种话。
僵持间,还是宋山主上前分开了两人,燕溪山怔怔地听着宋山主再次说出谢玹死了的消息,一时半会愣了许久。
就在众人以为他总算可以消停会儿时,却见燕溪山整个人忽然猛地扑向另一侧的楼观鹤。
那简直是要拼命的样子。
“燕师弟冷静,你这是要做什么?”
楼观鹤没动,淡淡看着燕溪山扑过来,两人还差一米左右的距离,燕溪山被周围人拦住了,这次楼观鹤在云阳城受了伤,护在他四周的莲山弟子当然不可能让燕溪山这么扑过去。
燕溪山看着近在咫尺的某个似乎仍然平静冰冷的人,一双眼睛瞪的似乎要喷火,“楼观鹤!你还记得你离开宗门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你说你要护着老大,结果呢?我老大现在死了,你怎么还活的好好的,这就是你说的要好好护着吗?”
“枉我以前还算当你是个人物,没曾想也是贪生怕死,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你说,你故意把我老大带在身边,是不是就是方便你趁乱下手,是不是就是你害了我老大!”
这话说的,就差诛心了。
若周围人不知道真相还好,兴许还真考虑这话有没有几分道理,可众人全都知道谢玹真实身份,楼观鹤哪能害了那家伙?那家伙不害他们所有人都算皆大欢喜了。
没有一个人应和燕溪山那番怒意十足的发言,听完他那番怒意十足的发言,反倒神情愈发古怪,但又碍于咒术不好直说,一个个只能好说歹说上前勉强把燕溪山劝了回去。
看着燕溪山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所有人都觉心累,这还只是燕溪山一个,等之后面对掌门他们又该怎么交代?
走在回去的路上,凤朝辞看着似乎全程毫不在意的楼观鹤,欲言又止,犹豫了会儿,还是道,
“师兄……燕溪山那家伙的话,你不要放心上,那家伙天生少根筋,说话都不过脑子,他之前天天老大长老大短的,刚才听见谢玹的死讯怕是急昏头了才那么说话。”
“哎,早知道就该编些其他理由的,说谢玹去浪迹天涯都比死了好,我还真怕那小子到时候要做出什么寻死觅活的事来!”
凤朝辞神色有些懊恼。
楼观鹤有了反应,看他:“寻死觅活?”
凤朝辞丧气点头,“对啊,那小子对谢玹感情那么深,感情一深嘛,人就容易做些冲动的事,就好比修真界有些感情至深的道侣,一方死了,另一方也绝不独活,跟着寻死。不过,燕溪山和谢玹肯定也扯不上什么道侣……诶,我跟师兄你说这些干嘛!”
说着说着,越觉自己越说越偏,拍了拍头,师兄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他说这些干什么?
连忙抬头看了眼楼观鹤的表情,见他没像以前那般听见这些不感兴趣的转瞬一走了之,反而垂眸,似乎陷入思考。
凤朝辞也不敢贸然打断他的思绪,等了半天,却听他突然问,“要是你的道侣死了,你会不会跟着去死?”
“啊?”凤朝辞睁大眼睛,“道侣?我?”
怎么突然问他这种问题?作为一个母胎单身至今,一心修炼的木头,凤朝辞面对他最敬爱师兄难得朝他询问的问题,哑巴了。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没等他开口,楼观鹤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冰蓝的眸微动。
少年转身望向中州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收回视线。
如果是谢折衣的话,答案肯定只有一个。
会。
如果他死了,谢折衣一定会跟着死。
前世不也是如此吗?
-
楼观鹤以疗伤之名闭关。
但他没有疗伤,也没有修炼,只是静静枯坐在黑暗中。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