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是吓傻了。”
凤朝辞见他愣在原地,以为他被吓到了,自以为追回一筹,颇为自得道:
“你若知道怕了,就对我稍微客气点,兴许我哪天心情一好看你顺眼,以后勉强罩罩你也不是不行。”
谢折衣闻言,转头看他,“听你这话意思,是笃定我爹回不来了?”
凤朝辞轻哼:“你以为罗刹围城是小事儿吗?那可不是一只两只,而是足足数万罗刹把云阳城里里外外围了数十圈,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你爹若是想强行冲进去救人,必得面对城外那数万罗刹,可罗刹这种东西,我想不用多说,你们应该都知道有多难解决吧?”
所谓罗刹,便是因千年前谢折衣创修罗道,使得罗刹降世。
其由灵魂与生前怨气凝结灵体实化而成。
由于灵魂掺杂了怨气恶念,无论其生前如何良善本分,一旦化为罗刹,则神智混乱,心性残暴,喜好啃食遇见的所有活物,其中以吃人为最爱。
且极难杀死,稍微高阶的罗刹灵智更高,甚至可直接入侵修士神识蛊惑道心,是所有修士都不愿面对的东西。
燕溪山听到这里,没忍住骂道,“这谢折衣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他倒是眼睛一闭死得轻松,却连累我们这些人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就谢折衣做的那些事情,没几个人是听完能忍住不骂的。
不过他大概也想不到,他口中的祸害如今就在他旁边,听着他是怎么骂他不得好死的。
谢折衣:“……”
谢折衣能怎么说
九城恶鬼,罗刹降世……不管其间缘由如何错综复杂,可归根到底,终究是他自己选择了那条路。
所以谢折衣没有阻止燕溪山,任由他继续骂下去,甚至还能跟着点头,颇为认同地附和道:
“谢折衣这丧心病狂的魔头!就该是叫他千刀万剐,片片凌迟,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然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他语气刻薄,骂的比燕溪山还起劲,就这副模样,谁敢相信他就是谢折衣本尊,哪个家伙能骂自己骂得这么狠毒,完全毫不留情,恨不得往死里骂。
反正燕溪山和凤朝辞完全想不到。
这骂的太狠毒,凤朝辞没听下去,皱眉,“再怎么说谢折衣都曾是一代少年天才,无论如何都不该像你们说的那般折辱他。”
谢折衣这下诧异了,“你不恨他”
他以为,凤朝辞才该是他们三个人中最恨他的。
毕竟当初,他屠灭七大世家时,连带着也清理了不少依附其上的小世家,搞得世家派系元气大伤,只能退守南境,逐渐衰落下来。
因此所有残存下来的世家都对谢折衣恨得牙痒痒,其中自然也包括逐游凤氏。
凤朝辞身为逐游凤氏公子,于情于理都有着十万分的理由该恨他。
凤朝辞才不管谢折衣想的什么,他直白地应道,“作为凤氏家主之子,我是该恨他,恨他当初大肆屠杀世家之人,导致我们千年来只能困居南境。”
“可若是单单只作为我凤朝辞本人角度来讲,我佩服他,我凤朝辞敬佩每一个真正的天才。”
而谢折衣,无疑称得上真正的天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仙史》出自世家之手,其上对于谢折衣不惮于用最恶毒、最犀利的语言去抨击,去诋毁。
可无论再如何谩骂,仍是在记载其生平时,极其不情愿地写那魔头少年时:
“天资禀赋,意气风流,无人可出其右,千古有望登神第一人。”
凤朝辞幼时无意间看见关于谢折衣的这段记载时,第一次仿佛穿越千年的时光,似乎从千载岁月的长河间窥见那个名叫谢折衣少年时的模样。
那样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光芒万丈。
至此,埋下种子,开始追寻那抹天才的影子。
只是他有一点十分不解,“想谢折衣少年时是何等轻狂恣意,天资纵横,又是云阳谢氏嫡脉公子,身份,天资,地位全都不缺,怎么就想不开自堕魔道,最后还死得那么……”惨烈。
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这也是许多人的困惑不解,凭谢折衣的天资,证道成神也是指日可待之事,怎么就想不开入魔了呢?
谢折衣低笑一声:“有什么不理解的,要么是你说的那位云阳谢氏的天才,自己心性不定,自毁前程堕入魔道,要么就是……逼到绝境,无路可走,非如此不可。”
自古入魔之人,无非这两点而已。
“怎么可能会无路可走?”
谢折衣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那段年少时的意气风流早在后来无尽的折磨中,在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生死狱中,在将他抽筋剥骨的无相府中,在业火焚烧的涅槃境中,显得太过轻描淡写,逐渐模糊不清。
若成神无望,那便成魔吧。
他那时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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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谢折衣再次一拜。
他望向半空,那里本应伫立着神像。
为什么尊神会陨落,为什么是青莲去度化了九城恶鬼,他为什么会重生。
还有……云阳城为什么会被罗刹围城
没人会比谢折衣更了解罗刹。
若说这个天底下最不该出现罗刹的地方,那就该是云阳城。
罗刹诞生于他心底最深处的恶念魔障,天生受制于他。
云阳城有云阳谢氏,即便谢折衣再怎么憎恶,也不能否认他们流着相似的血液,而仅凭这一点,那些罗刹感应到来自血脉的天然威胁,就不可能出现在云阳城,更何况直接围城。
不过既然能够令罗刹暴动,谢折衣沉眸,那只可能是云阳谢氏出现了意外。
半空的九莲灯微微闪烁,似乎察觉到少年的疑惑,花瓣摇曳,缓缓飘动。
下面跪着的三人都发现了它的异动,纷纷看过去,尤其以凤朝辞最为激动,“这九莲花莫不是发现我是无辜的,要解了我这定身咒。”
“呸,你哪点称得上无辜,你那是活该,我才是被你给连累了。”
燕溪山怼完,又看向那半空中的莲灯,嘴里振振有词道,“青莲祖师在上,九莲灯灵明鉴,要罚就罚旁边那个姓凤的就行了,我才是无辜的!”
他俩已经维持这个姿势跪了好几个时辰,浑身酸麻胀痛,又根本不知道还要这样继续多久,如今见莲灯有异动,自然上心。
只有谢折衣盯着那盏灯,隐隐察觉到这灯灵应该想跟他说话。
不过,有凤朝辞燕溪山两人在,这灯灵不好直接现身,谢折衣略微思量,就准备先把这俩人弄晕再说。
只是还不待他出手,这九莲灯突然浑身青光大振,与方才相似的两道微光落下。
凤朝辞燕溪山两人俱是一喜,以为这是给他俩解咒的,结果微光落到身上的刹那,两人齐齐眼皮一掀,直接失去意识昏倒在地上。
谢折衣没想到这灯灵出手这么干脆,他忙俯身探查两人脉象,见那青光仅仅只是让他们昏迷,其余没有什么副作用,才松口气重新起身,朝前方看去。
九莲灯浮在半空缓缓旋转,灯壁上浮雕的莲瓣簌簌颤动,绽出莹莹青光,光晕愈明亮之时,向上蔓延,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
是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少年,身量清瘦纤细,额心一点青色莲花纹,双眸碧蓝,耳边缀着一条长长的碧玉流苏,风姿极为秀丽。
时隔千年,物是人非,这还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得见故人。
谢折衣抬手打了个招呼,笑道:“小莲花,好久不见啊。”
可惜这位故人貌似不太待见他,听见他主动打招呼的声音,神色一变,整个人连带着整盏九莲花灯都朝后面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