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从绣着繁密金纹的衣摆向上,流云纹袖袍垂落,半遮半掩间,露出腰间一柄玉白长剑……好漂亮的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等等……这不是拂雪吗?
所以这个人是?!
谢折衣意识猛地清醒过来,他完全睁开眼,再朝上看去,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楼观鹤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少年一身白衣,此刻站在不远处,正微微低下眼帘,冰蓝双眸漠然看过来,没有表情,毫无情绪,直直盯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直看的谢折衣头皮发麻。
“你怎么会在这儿?!”
谢折衣这下是真震惊了,无论如何他都没想过来人会是楼观鹤。
他不是该在思过崖吗?他直接不顾门规直接偷溜出来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九莲花呢?他就这么水灵灵把楼观鹤放进来了?
谢折衣在心底把不靠谱的九莲花暗骂一顿,虽然想不明白楼观鹤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就现在他这副样子,在楼观鹤手下绝对走不过一回合。
在楼观鹤又朝这里走近一步时,谢折衣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非常没骨气地道:
“等等等等——楼观鹤,楼师兄,好师兄,我错了,我认错,我向你道歉行吗?我就不该缠着你,不该在你面前晃悠,不该不自量力的去挑衅你,能不能给彼此多点机会。”
“我发誓,从今往后,我绝对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眼了,你往东我就往西,你往北我就朝南,绝对有多远滚多远……”
道歉的十分诚恳,认错的尤为利索,服软的话都不需要思考一骨碌就说了出来。
不过楼观鹤听了他这么大一串话,仍旧没什么反应,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拔剑就要取他性命,而是站在原地,神情漠然盯着他,幽深双眸看不清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玹。”
他打断了谢玹。
谢玹当即应道,“在呢,师兄。”
楼观鹤看他,少年露出个笑脸。
谢折衣脸上笑容晏晏,心中却咒骂这家伙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只能先看看能不能稳住这个疯子。
再等一等,现在他太虚弱了,再让他缓缓,等缓过这一阵,至少没现在这样被动,且先陪这神经病演演。
楼观鹤:“你那日在十里梅林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他说的突然,谢折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楼观鹤:“我给你血,你助我修复净莲圣体。”
谢折衣这下是真惊讶了,这人那日还抵死不屈的模样他可还没忘记呢,宁愿忍受残缺圣体的折磨,也不答应和他合作,怎么今天突然就改了主意。
不远千里,不顾门规私自逃出思过崖,就是为了找到他说这件事?
谢折衣……不太信,狐疑打量楼观鹤,思考他到底为什么突然会改变主意
若是一开始楼观鹤就答应这件事,谢折衣自然高兴,但有了先前他冷漠的拒绝,现下突然转变才显得格外奇怪。
楼观鹤看出谢折衣的犹疑,也没多解释什么,又朝前走近几步。
谢折衣没有力气,既不能后退,也没办法阻止他的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楼观鹤一步步接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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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这么久上榜,结果发现上榜也凉[捂脸笑哭]
感谢爺毁天下、大书记官海海的雷[粉心]
感谢who's 的营养液[粉心]
第19章
谢折衣脊背紧绷,他还没忘记先前几次,楼观鹤也是刚开始一脸平静的样子,但是说翻脸就翻脸,这次也保不准这家伙突然犯病就想要把他干掉。
不过这次楼观鹤意外的冷静,没有先前阴晴不定的翻脸,神情淡淡,待走到谢折衣面前的岸边停下脚步,自上而下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狼狈无力泡在水里的谢折衣。
他问:“考虑的怎么样?”
谢折衣打量他几眼,企图想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找出这人这次又在发什么疯,但他实在猜不透神经病的心思。
他确实想要这人的血,而且现在他刚好经受红莲业火的摧残,楼观鹤的血现在对他来说更是修复业火灼伤的良药,但是他拿不定楼观鹤的心思。
他犹豫了一下,试探地回道,“要不,就算了吧。我觉得我不配。”
“当然,只是说我不要你的血,但还是可以帮你修复圣体,怎么样,这笔买卖你稳赚不赔,如何?”
说完,谢折衣就佩服起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他既不要楼观鹤的血,还说帮他修补净莲圣体,这话一出口,谢折衣都想不出楼观鹤还有什么想杀他的理由。
虽说这个对他来说完全是亏本买卖,但他说说而已,等他后面恢复了,认不认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他都这么退让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该高抬贵手,饶他一命,但他突然想起,不对,楼观鹤这家伙不能用正常人的思想看待。
“铮——”
剑出鞘的声音。
月光下,拂雪映衬月色洁白绚烂,锋锐的刃光在朦胧的霜雾间闪烁。
谢折衣一见到拂雪,脸色就是一变。
他就说楼观鹤是个神经病,他都退让到这个份上了还是不肯放过他!
“楼观鹤,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要想清楚了,我是现在拿你没办法,但你如果真要动手,我活不了,你也别想好过……”
谢折衣压下涌到喉咙的血沫,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他紧紧盯着楼观鹤举剑的那只手,露出几分戾气。
示弱既然没办法,谢折衣瞬间又换了态度,警惕看着他。
“噗嗤……”
剑割破皮肉,血沿着剑身蜿蜒而下。
谢折衣惊愕抬头,不敢置信看着眼前场景。
夜色下,幽幽寒光闪烁间,楼观鹤举起拂雪,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莲香顷刻晕染开来,散在空中,清幽渺渺,似在无声地蛊惑。
“你要干什么?”
谢折衣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本就身受重伤,这血对他来说实在是吸引力极其惊人。
他搞不明白楼观鹤目的是什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克制要扑上去的冲动。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谢折衣黑眸深处隐隐显出一抹绯红,若隐若现,亦如摇摇欲坠的理智,似乎只差一根稻草就能轰然崩塌。
偏偏楼观鹤还似毫无所觉……不,他分明是知道他的血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完全是故意的。
只见楼观鹤弯下腰,乌黑发丝垂下,触及谢折衣的脸庞,有些发痒,隐约闻到一阵清冽的冷香,那只正涔涔渗血的手凑到谢折衣嘴角,平静问道:
“要么?”
尽管知道不对劲,但谢折衣根本移不开视线,他直直盯着正在冒血的伤口,喉咙吞咽几下。
好香,好想咬。
谢折衣满脑子都是直接扑上去,可对楼观鹤的忌惮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但又抗拒不了灵血对他的吸引力。
理智与欲望急剧拉扯下,还是没控制住,直勾勾盯着流血的伤口,小心翼翼凑过去。
楼观鹤没躲,与之前那次急剧的杀意不同,他只是低低垂着眸,冰蓝的眸看着逐渐丧失理智的谢玹,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静静看着少年一点点靠近。
月光落在他身上,全身似莹莹辉光,乌黑如水的长发散开,眉眼冰雪雕琢,如此模样,本该似月下的神明。
可在谢折衣眼里,站在岸边的楼观鹤比罗刹更能蛊惑人心,比妖鬼更诡异危险。
灵血蜿蜒滴落到水里,冰寒的灵气四溢,清冽莲香萦绕,驱散了业火的灼热。
太浪费了。
谢折衣本就不多的理智,在不断滴落的灵血引诱下渐渐模糊,他低低凑过去,低下头,没有直接咬,而是先舔了一口。
楼观鹤睫羽微颤,握住拂雪的手收紧,拂雪剑似感受到主人汹涌的心绪,也隐隐泛出寒光,但最终,楼观鹤松开手,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