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127)

2025-10-25 评论

  他迷糊地行了两步,却见前方摆着一口棺材。

  他突然想起,这儿是汤雪的灵堂!

  “汤雪……”他混沌的思绪尚未理清,双手已不自觉地扶上那口黑漆棺材。

  却见躺在棺内的,不是汤雪,竟是月薄之!

  而月薄之脸上,安详得诡异。

  最令他魂飞魄散的是,那人唇角竟挂着与汤雪临终时一模一样的神秘微笑!

  “啊……”铁横秋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他满额冷汗地坐起来,发现天已经黑了,屋内也已然点灯。

  案前烛火摇曳,月薄之正将一支红梅斜插入青瓷瓶。

  见铁横秋惊叫,月薄之放下梅花花枝,问他:“怎么了?”

  铁横秋这才发现自己的里衣已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

  他张了张嘴,梦中的景象在眼前挥之不去,让他此刻仍心有余悸。

  但他闭了闭眼睛:梦里倒是不作数,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

  他半真半假地维持着恐慌的样子:“薄之,我梦见……你……你陨落了……呜呜呜……”

  说着,竟真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来,顺着脸颊滚落,在烛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看着这泪光闪闪,月薄之也凝固了神色。

  就在月薄之怔愣的瞬间,铁横秋心一横,整个人突然前倾,倒到月薄之怀里。

  这么做的时候,其实他绷紧了一张皮,唯恐会触怒月薄之。

  迟迟没等到被推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然而,若他抬头的话,就会能看到月薄之脸上便挂着餍足得近乎诡异的笑容。

  “平白无故就咒我。”月薄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依旧冷淡,可手却轻轻落在了铁横秋的发间,卷起一缕散落的发丝。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铁横秋心头一热,便胆大包天地伸手,抓住月薄之的手腕:“那你有没有想过,百年之后,你陨落了,我怎么办?”

  月薄之任由他抓着,不仅不恼,反而轻轻勾起唇角。那双总是倦怠的眸子此刻竟泛起奇异的辉光:“你打算怎么办?”

 

 

第89章 闹点小别扭

  铁横秋喉结微动,轻轻咽了咽。

  他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在努力平复心绪。

  ——他现在该是什么身份?

  是乖巧的、讨人怜爱的小宠物。

  再睁眼时,那双天生无辜的下垂眼已然蒙上一层水雾,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微微仰着脸,借着方才噩梦残留的惊惶,声音低软,带着几分委屈的颤意:

  “若是一条小狗……没了主人……”

  话未说完,便抿住了唇,仿佛连说出口都是一种痛楚。

  铁横秋故意欲言又止,是因为觉得无论回答何种可能,都可能不是正确答案。

  他要说一半藏一半,看准月薄之的反应再做决定。

  他垂着眼睫,目光却悄悄上挑,借着那副天生惹人怜的下垂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月薄之的神情。

  月薄之眸色骤然转冷,眼底翻涌起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脑海中同时撕扯出两个念头——

  一条狗没有主人,自然就是要找新主人了。

  但更多的,月薄之想说:你又不是狗。

  你是人。

  是我喜欢的人。

  不能用“最喜欢”来形容。

  因为……

  是我在这个世间唯一喜欢的人。

  看出月薄之脸色不善,铁横秋就知道自己回答错误了。

  他暗自叫苦,却实在想不通自己哪句话触了逆鳞。

  这人怎么比六月天还善变,明明方才还……

  “我从没说过你是什么宠物。”月薄之声音冷如冰。

  “是的……”铁横秋一怔,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不是宠物?那在月薄之心里,他究竟是……

  “什么狗不狗的,你的意思是我月薄之找一条狗做道侣吗?”月薄之语气中的不悦宣之于口,“那我成什么了?”

  铁横秋心底刚泛起一丝隐秘的欢喜,又慌忙压下,垂首道:“是我失言了。”

  月薄之看铁横秋如此低姿态,更是来气,训诫道:“你是我选定的道侣,不可妄自菲薄!”

  铁横秋立刻心领神会:原来如此。

  作为月薄之的道侣,我若太过卑微,丢的可是月薄之的脸面。

  铁横秋想了想,便抛弃了小宠物思维,代入道侣角色思考。

  半晌,他道:“真成了道侣,要结同心契,薄之若陨落,我自然该……随你而去……”

  “所以,我们不结契。”月薄之支着下颌打断他。

  铁横秋一怔:啊,是了,他们说了这么久当道侣的事情,但从来没过过明路,不曾提过会有结契大典。

  他原以为,是因二人身份悬殊,月薄之不过一时兴起,并未当真。

  没想到,月薄之是考虑到他们的寿数差别,所以不结契?

  “薄之的意思是……”铁横秋牙关发颤,“你要和我做道侣,却不结契,咱们好这一百年,过后你撒手而去,留我一个人独活?”

  铁横秋看起来泫然如泣,楚楚可怜,仿佛要撕裂心肠。

  只可惜,铁横秋演这种戏码实在太多,又演得太好,以至于月薄之分不清,他此刻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又在作戏。

  “这不好么?”月薄之淡淡睨着他,指尖轻轻拭去他眼角那滴要落不落的泪,“难道叫你被杀,才算美谈?”

  “什么‘被杀’……”铁横秋瞳孔微缩,声音里带着几分惊疑。

  “天道无情,契约更无情。”月薄之收回手,语气平静,“若一方身死,另一方必被法则抹杀——这般结局,与其说是殉情,不如说是被杀。”

  铁横秋噎住了,但半晌懵懵懂懂地读懂了几分月薄之的逻辑:“因为契约自动抹杀,是被杀,算不得殉情。”

  铁横秋抬眸看着月薄之:“那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契约,我却自己抹脖子,那是不是就算殉情了?”

  语气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较真,仿佛非要在这生死命题上争出个名分来。

  他抬手轻轻划过自己的脖颈,笑得灿烂:“是这样吗?”

  他的手掌还没划过脖子,就被月薄之执住。

  月薄之眼里浮着复杂的光。

  他好像又化成了两半了。

  一半的他感到狂喜,恍惚看见戏台上的虞姬横剑,听见满堂喝彩。

  另一半的他却被恐惧与愤怒吞噬……

  绝不愿看到铁横秋那根脖子受到任何伤害——哪怕这伤害来自他本人,来自他们之间的情意,他也绝不容许。

  铁横秋怔怔地望着月薄之,腕间传来的力道让他微微吃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指尖的颤抖,像是压抑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月薄之的脑海中,那场激烈的撕扯终于分出了胜负。

  他倏地松开钳制,指尖残留的温度还未散去,语气却已恢复往日的疏淡:“殉情很愚蠢。”

  “是么……”铁横秋能感觉到,月薄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生气,便只是捶了捶脑袋,“我的确比较愚钝。”

  “你只是会装傻。”月薄之往旁侧靠了靠,拾起方才搁置的红梅,轻轻插入细颈瓶中。

  铁横秋在月薄之身边,望着那枝红梅在瓶中亭亭而立,叹口气说:“你若不在,这些梅花该有多寂寞。”

  “梅花怎么会寂寞?”月薄之好笑道。

  “草木有心,若非这样,怎么会有山精野怪呢?”铁横秋侧着脸说。

  铁横秋夸张地叹气,企图引起月薄之的共鸣。

  此刻铁横秋眸光如水的样子非常动人,可月薄之太熟悉这种神情了,这分明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因为此刻的他在表演,所以月薄之理所当然地思索起:这表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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