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薄之提剑而出,剑光闪烁,劈得这些魔君佛修妖王等等大能严阵以待。
他们也不敢把月薄之当成小孩儿,眼神都透出戒备,但嘴上却还是长辈口吻:“好了,我们看在你母亲的份上,可以不计较你偷袭我们的事情。但这儿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且退下!”
月薄之一袭白袍,悬在半空,身形轻飘如风筝:“我身体不好,打不了许久,你们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那些魔君、佛修、妖王等大能们顿时脸色一变,纷纷道:“你——好狂妄!”然而,他们的语气中却少了几分怒意,反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这个性子倒像你母亲。在云隐宗那种无趣的地方,想必已经闷坏了吧?”魔君邪魅一笑,语气却像在哄幼童吃糖,“到魔域来,我教你作奸犯科……”
“阿弥陀佛。”佛修突然掐断魔将话头,“小施主莫听他的!戾气过重,只怕反受其害, 不若来我佛门,超脱苦海……”
妖王哈哈大笑:“他们一个修魔一个修佛,哪懂怎么养孩子?瞧这孩子病怏怏的,本王瞧着都心疼。跟本王走,万妖内丹任你挑!保你的病三年就养好了!”
……
眼见大能们纷纷开口,要认活爹作养子。
底下的弟子听着这些邀约,都垂涎三尺,恨不得当即跪下叫义父。
然而这也轮不到他们认爹。
他们便昂着脖子,又好奇又期待地看着月薄之。
想知道月薄之到底会选哪个爸爸。
月薄之却不说话,足尖一点,云靴就踢上魔君的天灵盖。
魔君也不是吃素的,护体魔气爆发,震得月薄之后退。
众人正要笑他年轻气盛,却不想月薄之却只是虚晃一招,轻盈一跃,竟用对手的护体魔气作跳板,反手劈开佛修的罩门!
剑光如月光倾泻,观战人群爆出惊呼:“太强了!”
铁横秋却发不出声,只是瞪大眼睛看着。
他爱极了这摧枯拉朽的美,又恨透了自己,苦练这么久,但大约连那道剑光的余韵都学不了三成。
云层翻涌如沸,那道白影在漫天术法华光中穿梭,美得惊心动魄。
“寒梅吐蕊!”有弟子认出了这一剑!
铁横秋当然也认得,他昂首望着,他曾东施效颦的剑招。
月薄之凌空而立,剑招一起,如梅枝初展,剑光如蕊,剑势一转,寒意骤起,万千剑光化作银蕊绽开,剑锋所至,寒意逼人,如云端飘落一场大雪,白茫茫的肃静。
在场的剑修佩剑无一不发出敬畏的共鸣,嗡鸣不止,连绵如海浪,向至高无上的剑意臣服。
铁横秋死死按住振动的剑鞘,如压抑自己狂跳的心……那样的徒劳。
以铁横秋的功力,连把月薄之的剑招看清楚都做不到。
灼眼的剑光,逼得他不得不垂下眼帘,视线自然而然落在沾满泥污的鞋头上。
他不免自嘲一笑:哦,这就叫“云泥之别”。
别说是追随,光是仰望,都会灼伤眼睛。
第16章 落月
不过,这恢宏的剑光只维持了一息。
下一瞬间,光芒消失,天地沉寂。
月薄之还是一轮月亮般挂在天边,而那些惊世大能却如陨石般一个个坠落。
魔君的魔气溃散,佛修的佛光黯淡,妖王的妖风消散……他们的身影从高空坠落,重重砸在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月薄之伸出手掌,像是想接住什么。
栖棘秘境的天穹之上,那一轮清冷的月光骤然一颤,然后缓缓坠落。
光芒渐敛,凝成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落在他的手心。
这个,就是月罗浮的遗物——落月玉珏了。
收下了母亲的遗物,月薄之才把剑入鞘。
他淡然落下,轻盈似踏雪无痕地回到云轿之中。
云轿的帘子轻轻动摇,银铃随之响起,清脆悦耳地宣告,此间事了,他要离开。
这样的举动,对那些倒地不起的大能来说,却比杀了他们还要羞辱。
“月薄之!你站住!”魔君怒吼,声音中带着滔天的恨意,却掩不住虚弱。
“我们还没完!”佛修低吼,但谁都听得出他十分虚弱,已经无力再战。
“月薄之!我等必与你不死不休!”妖王咆哮,尾音却无力震颤。
……
他们这么叫嚣,也不是发了神经。
而是他们受伤太重,困在这个秘境里出不去,但秘境众人都看出他们虚弱,只怕是龙游浅滩遭虾戏。
如果是被那些鬣狗一样的家伙杀人夺宝,还不如死在月薄之剑下,来得更有尊严。
所以,他们都叫嚣着要和月薄之战斗至生命的终点。
而这在修仙界也是大家都理解的事情。
像月薄之这样把他们打得半死,然后把他们扔在一堆低等又贪婪的修士中间,其实是很不合江湖道义的行为。
只不过,月薄之好像不怎么在意江湖道义。
云轿的纱帘无风自动,露出月薄之半张苍白的脸:“我身体不好,无力再战了。”
“你……你这还身体不好?!无力再战?!”这几个大能越发怀疑月薄之都是装的。
月薄之又咳了咳,不言语了。
魔君大怒:“有本事你杀了我!”
月薄之冷答:“有本事你自己死。”
说完,云轿就飞升而起,片刻没了踪影。
魔君、佛修、妖王等大能无力地躺倒在地,气息紊乱,力量溃散。
他们曾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曾是一方霸主,如今却如琉璃般脆弱。
观战的修士们原本还忌惮这些大能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有谁先喊了一声:“除魔卫道!”
紧接着,无数修士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乌泱泱地扑向那些倒地的大能。
“杀了他们!为天下除害!”
“为修仙界除魔!”
“这些邪修,人人得而诛之!”
口号声此起彼伏,仿佛他们真的是为了正义而战。
最先扑上来的是个最不用讲究道义的散修。
他挥动剔骨刀,直取魔君被月薄之刺伤的手臂,嘴里还不忘给自己高呼免责声明:“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杀了我爹的吗?”
虽然他爹还健在,但别人也不知道啊。
魔君本人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杀过对方的爹,但他杀过的爹也太多了,真是算也算不过来。
他一手挥开这个散修,嗤笑尚未出口,背后却又落下新的一刀。这一刀来得又狠又准,直劈他的肩胛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魔君的法器呢?快找!”有人高喊着,几名修士立刻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扒开他的衣物,甚至连他贴身的内甲都被撕了下来。魔君的身体被翻来覆去,任由他们搜刮。
“找到了!这是他的储物戒!”一名修士兴奋地喊道,手中举着一枚漆黑的戒指。
另外那几个大能,自然也是一样的命运……
到最后,这些惊世大能们在咽气的时候,连裤衩子都没得留一件。
当然,并非所有修士都做出了这样痛打落水狗一般的行为。
比如云隐宗那几个嫡传弟子,或是碍于规矩,或是碍于情面,或是避免危险,都没有上前参与混战。
何处觅自幼养尊处优,从未见过如此赤裸疯狂的贪婪。
他看着那些修士如鬣狗般扑向倒地的大能,眼中满是震惊不解:“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
海琼山站在他身旁,伸手拉住何处觅的衣袖,低声道:“走吧,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何处觅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任由海琼山拉着自己远离这片混乱。
万籁静无声旁观,没有参与争夺,也没有仗义执言,只在混战结束后,给大能们裹上衣物,就地掩埋。
“终是尘归尘,土归土……”他这么说着,眼中却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淡淡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