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190)

2025-10-25 评论

  像小孩儿踮脚去够高阁上的蜜饯,日思夜想的甜腻真到了唇齿间,回味却是酸意。

  他视月薄之如月,却不想九天明月揽入怀,最先感受到的竟是清辉的冷。

  铁横秋得到答案后,看着月薄之。他的瞳孔微微扩大,像是深潭映着月光。

  月薄之也看着铁横秋。

  他想看清楚得到答案后,铁横秋的什么表情。

  就像是神降下甘霖后,睁着眼睛看着地上的人。

  人祈望得到神恩,神何尝不渴求信仰?

  但铁横秋的眼里,没有信徒般的虔诚,也没有得偿所愿后的狂喜。

  月薄之垂下银灰色的眼珠子:……果然。

  他的爱,是叶公好龙而已。

  月薄之却不想做揭穿的那一个人,他只是轻声说:“还有呢?你还猜到了什么?”

  铁横秋怔忡了一瞬,眼珠转动:“那么,你困住汤雪,是因为生气吗?”

  “呵,”月薄之冷笑一声,“我生什么气?”

  铁横秋抿了抿唇:“他自然不值得你为他生气。”

  月薄之静默不语,只是用那双月光石般的眸子凝视着他,目光重若千钧。

  铁横秋被这视线压得几乎窒息,继续小心道:“我的心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你是知道的。”

  月薄之轻哼一声:“或许吧。”

  铁横秋闻言大震,不自觉咬了咬唇,唇上未愈的伤口又渗出一丝猩红:“难道事到如今,你还不信我对你的真心吗?”

  他伸手想触碰月薄之的衣袖,却在半空僵住。

  这片刻的犹疑落在月薄之眼中,化作一根尖锐的刺。他更生不悦:“或许,你自己都分不清!”

  “我?分不清?”铁横秋不觉想起汤雪屡屡说的:他爱月薄之不过是一种执念。

  月薄之神色越发冷淡,说:“罢了,你还想说什么?”

  铁横秋望着他冰冷的神色,伸出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我只是想着,汤雪好歹服侍你这么久了,从无二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底是犯下何等大错,也不至于受此刑罚!”

  月薄之银灰色的眸子微微转动,像月光掠过冰面:“你是在为他求情吗?”

  铁横秋声音低下来:“他到底对我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月薄之冷哼,“看来是该以身相许了?”

  铁横秋震惊道:“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可你怜他、护他、念着他……”月薄之越说越气,“你如此做,可记得谁是你的道侣?”

  “自然是你。”铁横秋急声回答,“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若只有我一个,何以会对他人动容?”月薄之冷然道。

  铁横秋喉头发苦:“人非草木。他救过我的命,我岂能冷眼旁观?就像……就像若有人真诚待你,你难道能眼睁睁看那人去死吗?”

  月薄之干脆道:“当然!”

  他想:反正也没有人真诚待我。

  铁横秋浑身一震,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的愕然看在月薄之眼里,成了一种讽刺。

  月薄之嘴角勾起一抹艳丽至极的笑,指尖轻轻抚过铁横秋僵硬的脸颊:“当然,你是不一样的。”

  月薄之指尖爬过脸上的触感,像一条冰冷的蛇,缓缓游走在铁横秋紧绷的面颊上。

  “我只疼你一个,你也只看着我一个,”月薄之的眼眸褪去所有锋芒,透出几分稚子般的天然期盼,“你说,好不好?”

  铁横秋却在这样纯粹的目光下浑身发冷。

  铁横秋抿紧嘴唇,月薄之留下的咬痕隐隐作痛。

  他不出声。

  不出声,有时候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月薄之得到答案之后,眼中的期待倏然落空,涌上来的又是最彻骨的冰冷:“你果然是骗我的。你对我不是真心。”

  “我没有骗你……”铁横秋无力地辩解着,“我只爱你……”

  “够了!”月薄之猛地起身,广袖翻飞间,一柄青铜钥匙已躺在掌心,“这是汤雪身上锁链的钥匙。”

  铁横秋怔住。

  月薄之看着他的怔愣,嘲讽的笑意更深:“拿着这个,你就可以去解救你的恩人了。”

  “我……我可以吗?”铁横秋嗓音发颤,指尖缩了缩,到底是不敢去接。

  “当然可以。”月薄之一边回答,一边将钥匙掷在地上,金属撞击地砖的脆响在殿内回荡。

  铁横秋看着地上躺着的铜钥,竟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捡。

  “你想去就去吧,”月薄之背过身去,“只是踏出这道门,就别想再回头。”

  铁横秋浑身剧烈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心脏。

  铁横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有千重浪在心头拍打。

  他望向殿外幽深的回廊,恍惚间看见汤雪在地牢深处饱受折磨。

  可当他收回视线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月薄之牵引,无法从他的背影上移开。

  铁横秋本以为自己会从这背影里看到决绝,却没想到,他只感到一种一碰即碎的脆弱。

  这种脆弱让他无法抵抗。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这个背影。

  月薄之的肩头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却依然保持着那个凝固的姿势,任凭对方的影子渐渐与自己的重叠。

  铁横秋深呼吸一下,最终还是展开双臂,拥抱这具身躯。

  月薄之没有抗拒,却也没有迎合,只是任由这个拥抱发生。

  铁横秋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胛上,闻到了熟悉的冷香。

  他心念微动,伤心地说道:“薄之,薄之,我不会离开你。”

  月薄之的胸腔剧烈震颤。

  月薄之突然转身,双手如铁钳般扣住铁横秋的腰肢,将他狠狠按进自己怀中。

  铁横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勒得呼吸一滞,还未缓过神来,就被一个狂乱的吻封住了双唇。

  这个吻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般凶狠,月薄之的牙齿磕破了他的唇瓣,鲜血的锈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

  铁横秋颤抖着闭上眼,任由对方将自己揉碎在这近乎暴虐的缠绵里。

  疾风骤雨过后,铁横秋躺在凌乱的锦被间,烛光透过纱帐在他颈间流淌。

  他微微掀起沉重的眼皮,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地面,看着那枚铜钥仍静静躺在原位,泛着冷冽的微光。

  忽然,背后伸出月薄之的手。

  这臂弯将铁横秋收紧,吐息在他的耳边吹拂:“还是想要报恩救人吗?”

  “薄之……”铁横秋不想撒谎,但也不想触怒月薄之,只好用那双可怜巴巴的下垂眼看着他。

  月薄之轻笑一声,用手指绕着他的发丝:“那你去吧。”

  铁横秋惊疑不定地抬眸,却见月薄之眼角还泛着情动的薄红,神色竟真无半分愠怒。

  他小心下床,放弃穿戴那繁复的尊袍,只是穿上中衣,草草披起那一件雪氅。

  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有些心虚,拢着雪氅,回头看向月薄之:“你该不会又说,出了这门就不许回来了吧?”

  “那是唬你的。”月薄之支颐笑道。

  开玩笑,月薄之怎么可能放他走。

  铁横秋愣了愣,似没想到高贵冷傲的月尊也会唬人。

  铁横秋屏住呼吸,目光穿透轻纱帷帐。

  月薄之慵懒地倚在凌乱的锦衾间,那张瓷白的脸上浮动着纱帐投下的斑驳暗影,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眼底却流转着捕食者般的幽光。

  铁横秋的心跳陡然加快,本能觉得畏惧。

  某种原始的、野犬般的直觉在疯狂嘶吼,告诉他——铁横秋,你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可是,他的脑子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错误。

  这危险的预兆,到底从何而来?

  铁横秋还是坐上了那月薄之为他准备的轮椅上,驱动着离开了这个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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