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四周,魔侍们被压在崩塌的梁柱之下,正与魇影殊死搏斗;夜知闻也被数道分身缠住,翎羽散落,一时难以脱身。
他此刻是独木难支。
但是,铁横秋咬定牙关,足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
古玄莫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言罢,他一记魇魔爪狠狠拍在铁横秋心口,却被魔尊玄袍稳稳抵住,将足以撕裂元婴修士的致命一击消弭于无形。
“这袍子……”古玄莫枯瘦的面容扭曲起来,猛然变招,双指一勾,直取铁横秋双目。
然而,玄铁面具却固若金汤,将古玄莫的指尖拦住,反震得他虎口发麻!
铁横秋趁势旋身,青玉剑在古玄莫魂体上划出一道璀璨的火星。虽然未能重创这老魔,却逼得他连退数丈。
原来在大殿混战之时,铁横秋被众人护在中央,又护持着月薄之,根本没机会出手,自然不知这身玄色法袍暗藏玄机。直至殿宇倾塌之际,他才惊觉自己竟披着一件刀枪不入的天衣宝甲。
“哪里来的乌龟壳子!”古玄莫气急败坏地嘶吼。
古玄莫盯着铁横秋身上的玄色魔袍,心里惊讶着呢:这袍子是历代魔尊都穿过的,却不知居然有如此的防护力。
转念一想,倒也释然:魔尊在位时,他古玄莫哪敢正面强攻?自然无从知晓这袍子的真正玄机。
然而,他终究想错了。
这魔尊长袍虽刻有诸多咒文,但原本的防护之力远非这般强悍。毕竟以魔尊通天彻地的修为,连接地脉的紫府,何须倚仗外物护体?
此刻铁横秋身上的玄袍铁面,实则是月薄之精心改良之作。
月薄之本人自然也是不需要这般天甲护体的,他之所以如此煞费苦心重炼此袍,全为着铁横秋披着这套衣服,能够最大限度地做到“如我亲临”,进可狐假虎威,退可保全自身。
此刻,铁横秋被月薄之的余威庇护着。
玄袍猎猎作响,面具寒光凛冽,在这般加持之下,他生生顶住了古玄莫排山倒海般的攻势,甚至还能在古玄莫密不透风的攻势中撕开一道缺口,身形如电般突围而出。
玄袍翻卷间带起凌厉劲风,将周遭魔气都硬生生劈开一道裂隙。这一突围不仅出乎古玄莫预料,更让原本摇摇欲坠的战局陡然生变。
铁横秋这一退一进间,已完成了反守为攻!
古玄莫暗叫不妙!
第155章 古玄莫没了
古玄莫此刻看着强悍,但到底也是残魂,尚未完全恢复。
他毕竟不是魔尊,无法像月薄之那般直接抽取地脉深处的混沌魔息。方才不过是趁着月薄之紫府震荡之际,吞噬了些许散逸的魔气罢了。
如今魔宫完全塌陷,地脉重归寂静,再无无主魔息散逸,古玄莫如同断了粮草的孤军,气势便低了不少。
反观铁横秋,在确认玄袍坚不可摧后,战意愈发高昂。
古玄莫的魇影被青玉剑划碎,又慢慢弥合。
但古玄莫能知道,对方最大的依仗其实也是他最大的破绽。他用尽目力,去观察铁横秋的袍子,看着袍子上的气息流动,眼珠一转,冷笑道:“"用的皆是温养魂魄的上等魔料,本该是助人修炼的宝衣,却非上佳防护之物,你可知道,你这身袍子为何能如此刀枪不入吗?”
铁横秋剑势未收,心头却猛地一沉。
交手的时间一长,他也隐约察觉,这玄袍的防护之力似乎并非来自布料本身,倒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暗中相助。此刻听古玄莫这般说辞,更觉背脊发凉。
古玄莫便笑道:“那是因为这连着月薄之的紫府,他将自己的护体罡气与你共享。”
铁横秋闻言如遭雷击,青玉剑在空中凝滞了一瞬。就这电光火石的破绽,古玄莫的魔爪已挟着腥风扑面而来。
仓促间,铁横秋横剑格挡,咬牙冷笑:“看来你是黔驴技穷了,又开始妄想蛊惑人心。”
“魔道修行向来只攻不守,更何况是魔尊?传承之物纵有防护,也绝无此等威能。”古玄莫继续攻击,“你这件袍子是用了月薄之的紫府罡气加固,若是平时,倒也无妨。只是如今,月薄之紫府将崩,你越用此袍防御,就越快将他推向死亡!”
铁横秋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喝道:“荒谬!”
他暗中分出一缕神识探入芥子袋,只见月薄之的神魂如风中残烛。
“该死——”铁横秋闭了闭眼。
铁横秋故作不动声色,但古玄莫哪里看不出他的动摇?
古玄莫打铁趁热,飞速发出数道魇影,急攻铁横秋。
铁横秋手中青玉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如瀑。只是那招式间,再不见方才一往无前的气势。
古玄莫眼中幽火大盛,当即看穿铁横秋的顾忌。老魔阴笑连连,竟不再攻其要害,反而催动漫天魇影,专朝玄袍招呼!
嗤——
一道魇影突破剑网,狠狠撞在衣摆处。
玄袍上罡气骤起,瞬间将魇影绞得粉碎。
铁横秋心头猛地一颤,神识急探芥子袋——果然!就在罡气反震的刹那,月薄之的魂火又弱了一分。
“大爷的,古玄莫这回没骗老子!”铁横秋咬牙暗骂。
铁横秋一想到,原来刚刚自己势不可挡的攻势,全在恶化月薄之的伤势,不禁心生痛意。
他一咬牙,捻了一个更衣的法诀,把玄袍换下,只着一袭朴素剑袍,在漫天魔气中显得格外单薄。
看着铁横秋自毁长城,古玄莫大喜过望。
瞬息间,古玄莫的魔爪已至铁横秋胸口!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没了玄袍护体,这一击的余劲震得铁横秋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柄蜿蜒而下。
古玄莫得势不饶人,魇影如潮水般涌来。铁横秋剑招虽精,奈何失了护体宝衣,转眼间已是左支右绌。一道魇影突破防线,在他肩头撕开血痕,顿时黑气侵体,整条手臂都泛起不祥的青灰色。
“小子,把月薄之交出来……”古玄莫怪笑着逼近,枯爪上凝聚起骇人的魔光,“我不杀他性命,你们两个都能活。但是,你再这般负隅顽抗,就只能双死了。”
古玄莫这般说话,是看出铁横秋心中把月薄之看得极重,才和他如此协商。
这反而让铁横秋一下想明白了什么,眼眉一挑,故意反问:“你当我傻子?你不杀他?”
古玄莫冷笑道:“你也不用费心思诈我。我实话告诉你,我要利用他的魔气修复魇体,自然不能杀他。如你这般之人,应该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
古玄莫看过铁横秋脑海里神树山庄的回忆,因此知道铁横秋为了生存,是不要尊严的。为此才和铁横秋如此讨价还价。
他相信,铁横秋是不会拒绝的。
再这样的想法中,古玄莫甚至后退半步,露出一种自信的宽容。
就在古玄莫后退的瞬间,铁横秋心念急转,掐动十阶火遁法诀。
赤红烈焰冲天而起,将方圆十丈照得如同白昼。待火光散去,铁横秋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千里之外的一处荒山上空,突然炸开一团炽烈火光,铁横秋踉跄落地。
他还未来得及喘匀气息,忽觉头顶一暗——
一道扭曲的魇影如附骨之疽般从天而降!
“怎么可能!”铁横秋面色惨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十阶火遁竟都甩不掉这魔头?”
古玄莫桀桀怪笑:“月薄之的魔息如此甜美浓郁,我闻着味就能找他。不过,你这火遁术的确厉害,若你能舍下月薄之,的确能逃到我找不到的去处。”
铁横秋捏紧芥子袋:他怎么可能放弃月薄之?
古玄莫踏前一步:“是啊,你舍不得他。如今就有一条路,让你们都能活下来,以图来日。”
铁横秋面容扭曲,眼中挣扎之色愈盛。那痛苦彷徨的情绪在空气中几乎凝成实质,让古玄莫这以情绪为食的魇魔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多么甜美的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