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287)

2025-10-25 评论

  月薄之轻哼一声:“对啊,我就是一个吓死人的活阎王。”

  铁横秋心想:那确实。

  只不过,铁横秋转过头来,对万籁静笑道:“若说让我做至尊,我是万万不能的。我虽然修为不低,但不过是拳脚好些的武夫而已。正道各派人才济济,种种机要千头万绪,我一介莽夫,实在无法统领!还是另请高明吧!”

  众人听到铁横秋居然不要至尊之位,十分震惊。

  就连南段真人也微微变色。

  万籁静却听明白了:正道各派人才济济——正道剑人实在太多了。

  种种机要千头万绪——门门道道烦死个人。

  我一介莽夫,实在无法统领——我不想趟这浑水。

  还是另请高明吧——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月薄之早已料到铁横秋不会接下这至尊之位,此刻只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铁横秋向前一步,朝众人拱手道:“今日我二人成婚,承蒙诸位赏光前来,感激不尽。只是变故突生,这喜堂转眼已成修罗场,实在不宜再宴客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铁横秋想说什么。

  却见铁横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言罢,他拉起月薄之的手,二人身形翩然掠起,如双鹤凌云。

  众人不觉讶异无比,没想到二人说走就走了。

  南段真人呆立原地,沉吟半晌,方道:“我原以为自己刚正不阿,说到底竟还是拘泥正邪之见,小人之心了!惭愧惭愧!”

  言罢,他整肃衣冠,朝着二人远去的方向,郑重躬身一拜。

  经历一夜激战,此刻正是皓月沉沦,日头大亮的时候。

  众人抬首望去,恰见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金光万丈,映彻天地。

  而月薄之与铁横秋的身影,转瞬融入这煌煌晨光之中,杳然无踪。

  从此往后,修真界中人也再不闻二人音讯,这一对道侣,仿佛就真的融入朝阳,成为了一抹可望而不可即的光轮了。

  从此以后,白光山多了一座只羡峰。

  坊间市井,处处流传着铁尊月尊不羡仙的故事。

  有说书人拍响惊堂木,娓娓道来一出《魔尊夺月》,讲的是铁横秋叛出师门,对月薄之强取豪夺,最终把瓜强扭也甜了。

  有的话本,题作《不羡仙》,写这师徒二人在百丈峰上日久生情,冲破伦理桎梏,终成神仙眷侣的缱绻篇章。

  有戏班子锣鼓喧天,搬演一曲《只羡峰记事》,唱的是仙尊与天魔一仙一魔,不为世俗所容,最终无奈隐居田园的故事……

  当然,最后还得再唱:

  血诏碑上,再度生尘,那位在位不过几个年头的铁面魔尊,抛弃尊位而去了。

  丰和郡中,风和日丽。

  崔大夫这日依旧提着药箱,路过书局时信步走入,在书架前翻翻拣拣。

  店家熟稔地笑道:“又来寻只羡峰的话本了?”

  崔大夫含笑点头:“就爱看这对仙侣的故事。”

  店家却摆摆手:“都过去多少年啦,现在早不时兴这个喽。”说着摆出几册新书,热情推荐:“瞧瞧新出的《霸道太叔震轮椅》,卖得可火……”

  崔大夫连连摆手:“这禁忌之恋也太禁忌了,我老人家比较保守,受不住这个。”

  店家挠挠头,又翻出一本:“那这个呢?说的是云隐宗万籁静。你要知道,万籁静如今可已经是正道头把交椅的仙尊了,他的话本可火啦,供不应求。别人想买还得排队呢,见是老熟客,特地给你留一本……”

  话未说完,他眼神一滞,仿佛被什么钉住了似的,直勾勾望向门外。

  崔大夫打趣道:“什么表情?你是见鬼了不成?”

  店家喃喃:“不是见鬼,是见着天仙了……哎哟喂,世上真有这般人物?”

  崔大夫回头望去,只见一对璧人款步而来。一人乌发如墨,肤白胜雪,身披素氅,行若微风拂柳;另一人黑袍凛凛,身姿挺拔,眉目俊朗如刻。

  崔大夫惊喜道:“哎哟,好久不见啊!”

  铁横秋和月薄之见了崔大夫,也脸露微笑:“好久不见了,老医修身体可还硬朗?”

  “还不是老样子!”崔大夫呵呵一笑,目光落在月薄之面上,“汤公子,没成想您还这般康健,老夫当初还以为您……”

  月薄之披着汤雪的和善面目,微微一笑,说道:“有劳老人家挂心。”

  铁横秋却上前一步,问店家:“您刚刚说云隐宗万籁静的新故事是什么?”

  店家回过神来,堆起笑容:“说的是万籁静登仙尊之位,广纳门徒。却有一个亲传弟子,有几分似他从前的白月光……”

  听到这故事,铁横秋连连摇头:这不胡扯吗,万籁静哪儿有什么白月光??

  月薄之也连连摇头:这不胡扯吗,哪儿有什么人能有几分似他??

  二人对这新话本不感兴趣,转身和崔大夫并肩行出书局,沿街漫步。

  崔大夫打量月薄之,连连点头:“汤公子经历过生死造化,倒是比从前还温润了。”

  月薄之闻言一愣,半晌笑道:“年纪大了,总是会变得和气些。”

  崔大夫好笑道;“你还年纪大?我岂不是要入土了!”

  三人言笑晏晏。行至医馆前,崔大夫正要拉他们进去坐坐,铁横秋却道:“晚上再来叨扰。我二人想先去城外放风筝。”

  崔大夫笑道:“你们年轻人乐去吧,不必理我。”

  铁横秋便和月薄之一路走出城外。

  行至无人处,月薄之面容微动,褪去汤雪的伪装,恢复本来相貌。

  仍是那张清绝容颜,眉宇间却添了几分温润之气,不似从前那般凛冽逼人。

  真说起来,从前他在百丈峰上冷漠的模样,反而更似天魔呢。

  铁横秋瞧着他,忍俊不禁。

  月薄之轻声问:“笑什么?”

  铁横秋只说道:“你怎么突然变成汤雪的脸,我差点反应不过来!”

  月薄之浅笑:“管他是哪张脸,不都是你的我么?”

  说着,他取出纸鸢,一手轻轻握住铁横秋的手:“你再教我一回罢。”

  “教什么?”铁横秋问。

  月薄之唇角轻扬:“跑。”

  铁横秋忆起往事,不由笑道:“堂堂仙人,竟连跑也不会。怕不是打娘胎里就御剑而行了吧?”说着,他已牵起月薄之的手,“好,便再教你一回!”

  话音未落,他牵着他,迈开脚步,踏着青草与野花,奔入那融融的、满是阳光与草木气息的春风里。

  那只略显陈旧的纸鸢,被风温柔托起,线轴在两人交握的手中轻轻震动。

  那纸鸢越飞越高,在湛蓝的天幕下翩飞,仿佛一只终于挣脱牢笼的鸟,又似一只被困在云间的鹤。

  谁都不知,该说他自由,还是受困。

  但可以确信的是,他此刻很轻,很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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