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动物共生体不同,动物与人类很容易建立主从关系,它们的精神意识很容易臣服于人类,但植物的世界里没有服从这个概念,不管它与谁建立关系,在它的世界里,另一方都只是土壤的角色,只能作为给它提供养分的存在。”
叶纵然听完,沉默良久,冷嗤一声,“十个就是你们的样本?”
生姜坦言道:“出现自我意识的植物太少了,共生体寄生体就更少了,十个已经是把京州和京州周围两百里全搜了一遍的结果。”
“独木难成林,”叶纵然说,“不足为惧。”
又过了会儿,他又低语,“但我还是应该去看看的。”
生姜欣慰点头,侧头看见老人额头上的汗水,他从包里拿出水,“您喝点水。”
叶纵然摆摆手,没去接,“年纪大了不用喝那么多水。”
生姜一脸黑线,“您还是喝吧,您干巴死了,上校会一枪崩了我。”
叶纵然这才勉强接过,但他没急着喝,而是蹙眉,迎着刺眼的晨光朝前看去,“正午的时候,找阴凉的地方,让所有人都休息,最热的时间段就不要赶路了。”
“好的。”
生姜应声后,又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嗡嗡人声。
他伸手到包里,缓缓抽出一把闪烁着蓝色光芒的长刀,几缕微湿的长发贴在他的下颌,他眯眼朝后方看去,眸子也已经变成了蓝色。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
“等我哥哥回来,我一定要让他打死你!”
“打死你~”
“能不能别吵了?不累吗?林梦之你为什么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林梦之用手比划着乌芷的脑袋,“哇,168的孩子!”
乌芷气得脸上挂霜,又很快融化成水,林梦之用空水瓶接在她下巴下面,“别浪费了。”
阮丝莲又觉得无奈又想笑,“梦之你……”
乌芷这时候已经积攒了满值怒气,她掌心下出现冰刺,扬手就朝林梦之的腹部刺去。
“我要杀了你!”
“靠!”
沈平安一直注意着,冰刺在碰到林梦之身体之前,藤条瞬间将它们全部扫落。
林梦之手指攥着水瓶,不敢相信一般低下头,又抬头,“乌芷你有没有良心?”
“谁让你那么讨人厌的?”
“你先说我是狗的,我说你了吗?”
“那也是你先吼我的啊。”
眼见着矛盾即将升级,一道不属于他们队伍的男声插了进来,“各位喘得跟狗一样,还有心思拌嘴?不愧是小谢的队友。”
彼时的另一边,众人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吴典找到了一处泉水,泉水是从山体里冒出来的,流经嶙峋山石,在低处形成一小汪清潭,手指碰到水面,荡出玻璃一样明亮的碎纹,温度也是清凉宜人。
“为什么水不是热的?”圆脸青年蹲到水流下来的地方,他热得脱下了衣服,掬了好几捧水往身上浇,“凉凉凉!”
“这是山体里面的水,怎么可能会是热的?这才多少度,还指望把山都从外到内烤热吗?”短发女人翻了个白眼,说道。
乌珩虽然也很渴,但他不喜欢在人很多的地方挤来挤去,他站在不远处,抱着X,静静地等众人先喝。
X又没有不善言辞,更加无所谓人多不多。
它从少年怀中拼命挣扎,跳到地上,“让让让让,都让让。”它叫喊着,又飞又跳踩着好几人的脑袋落到水边,“让老娘先喝。”
“哇啊啊啊啊它会说人话我的妈呀!”
“怎么鸟也插队啊,好没素质,家里不管教难道指望到社会上让别人管教吗?”
X收拢双翼,蹲在水边,伸长了脖子,大口大口饮水,又用翅膀沾了水浇到身上,使劲抖毛。
谢崇宜也没有去参与争抢,他蹲在乌珩边上,听见X呱呱叫,意外道:“它是雌鸟?”
“雄鸟。”乌珩思索着,“应该是跟窦露学的。”
“大家原地休息一会儿吧,十五分钟后再出发。”吴典用水洗了把脸,他长相秀气,与英俊沾不上关系,留着蘑菇头,乍一看像个学生妹,可如利刃出鞘的挺拔身高以及一板一眼的威严神情,却绝对无法让人小觑他。
水潭旁边没有人了,大家躲到了树荫底下,躲避烈日。
乌珩挽起衣袖,他走过去,谢崇宜紧随其后。
少年刚在水潭边上站定,青藤就像浪一样从水潭下面冒出了头,不及三寸深的水潭在眨眼间被它抽干。
谢崇宜:“……我要说法。”
乌珩眨眨眼睛,看着还在顺着山石往下流淌的泉水,“会好起来的。”
耳畔泉水哗啦啦砸落在水底裸露的石面上,轻灵的撞击声,因为这声音,或者别的什么,两人目光撞到一起,相视一笑。
干涸的水潭慢慢又将水蓄积了起来,两人掬起水喝了一会儿,身后休息的队伍当中,传出一声烦躁的“该死”。
乌珩没有回头,他一贯不好奇无关人员又遭遇了什么,他盘腿坐下来,弯下腰,双手伸进水潭当中,藤蔓入乡随俗,在里面跟着又短又细的水草摇来摇去。
他掬起满满的一捧泉水,伸着纤细的脖子过去喝,脖子的青色血管也跟着绷直——但手毕竟不是容器,三分之二的水都顺着手腕和下巴流走,他身前的衣裳被打湿了一大块,裤子上也湿了两块,脖子和小腿更是被水洗得白透晶莹。
少年神态散漫安然,不像是逃亡,像是春天出来郊游。
谢崇宜看见他领口在不断往下滑,从锁骨到胸骨,慢慢都摊在了自己视野里。
旁边有人过来,他才伸手过去,用手指拎着对方的衣领,往后拽去。
乌珩被他莫名奇妙的动作差点勒断气,“?”
过来的人是美莉镇基地的一个原住民,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胡子拉碴,大概是被热的,他的脸涨红发肿,“刚刚才喝了水,现在又渴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捧起水来拼命喝。
乌珩无声无息收回了还在水底徜徉的藤蔓。
他坐在原地,清风徐来,只是热浪又滚滚扑面。
“嘶——”中年男人喝了好一会儿,发出不耐烦的气音,又伸手把脖子挠得噗噗响。
乌珩跟谢崇宜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脖子上已经被挠得尽是血痕。
谢崇宜拧了下眉,提醒道:“你再挠下去,感染会要了你的命。”
中年男人呲牙咧嘴,住了手,可这住手还不到十秒钟,他又仰着脖子痛苦万分地挠了起来,一边挠一边说:“你们没痒过你不知道,真是生不如死,我恨不得砍上脖子两刀。”
他说完后过了会儿,乌珩眸子慢慢定住,他倾身,一把按下了男人的手腕。
男人愣了一下之后,又企图用另一只手去抓挠,藤蔓卷住他的手腕,拧到了他的背后。
然而,男人就在此刻暴躁起来,他双目瞪圆,剧烈挣扎,口中怒吼,“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挠个痒都不行?!”
“啊——好痒——好痒好痒!”他的双手没有得到解放,只能拼命扭动身躯,狂甩脖子,像是脖子上沾了什么东西,他要把上面的东西甩下来一样。
乌珩不为所动,他将男人按倒在地,用脚踩住对方的肩膀,使男人无法再挪动上半身。
“别动。”他低声开口,然后弯下腰。
谢崇宜靠近蹲下,“他体内有东西?”
“好像是。”乌珩也不确定。
其他人在这时候也察觉到了男人的反常,但他们都不敢靠近,只有吴典慢步过来,提醒了一句“小心”。
仔细观察一会儿。
终于乌珩手指抚上了男人湿润潮热的脖颈,下面的脉搏砰砰狂跳,暴起的青筋使他的脖子摸起来凹凸不平。
少年白皙细长的手指柔软无骨般,没有使被抚弄的人深感销魂,反而有一种手指随时会捅进咽喉的强烈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