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平日里最活跃的唐栗, 此刻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歪头倚着窗框, 望着窗外飞逝的流光咧着嘴无声地傻笑。
“都饿了吧?”林教练转过身, 目光扫过后面的少年们,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心疼和骄傲。
“饿!教练, 我感觉现在能吃下一头牛!”唐栗第一个响应,原本瘫软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猛地坐直, “打到最后两局,我肚子就在叫了,全靠精神撑着。”
“我也是,感觉胃里空得厉害。”方正铭也接话道。
持续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操作,消耗的不仅是精力,更是巨大的体能。
林教练听完他们的话,大手一挥:“走!东西先别放了,直接去饭店。位置我都订好了,今晚破例,允许你们喝酒,酒水管够!”
“教练万岁!”
这句话比任何提神饮料都管用,少年们终于从耗尽的躯壳里找回一丝活力,车内响起一阵喧闹。
饭店的包间早已准备妥当,巨大的圆桌上很快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从解腻的凉拌菜到硬核的烤肉与海鲜,香气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队员们扑到桌边的,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先埋头猛吃了几口,垫了垫那饥肠辘辘的肠胃。
直到胃里有了底,那股梦想成真的激动才真正开始升腾发酵。
林教练率先举杯,杯中倒满了澄黄的啤酒:“来!第一杯,敬我们的冠军,辛苦了,孩子们。”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少年们仰头,将带着微苦气泡的液体大口灌下。酒精迅速发挥了作用,包厢内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喵的最后那把,许哥你那个五杀太牛逼了!!”唐栗脸颊泛红,激动地拍着许度的肩膀。
许度难得地没有推开他,只是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江限坐在许度身边,他话不多,但喝酒却毫不含糊,有人敬酒他就喝,偶尔插几句话。
酒过三巡,菜也消灭了大半,少年们的醉意更浓,返回酒店的路上,车厢内的喧嚣渐渐平息,酒精的后劲混合着激战后的虚脱,让大多数队员都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唐栗早已不胜酒力,歪倒在于嘉肩头沉沉睡去,发出细密而均匀的小呼噜。
整个车厢里,似乎只有江限还维持着相对的清醒。
许度的酒品很好,即使微醺也依旧坐得端正。
回到酒店时已是深夜,队员们互相搀扶着,歪歪扭扭地走向各自的房间。
“还好吗?”江限低声问,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柔和的暖光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许度泛着红晕的眼尾和耳廓。
“嗯。”许度应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回应比平时软糯黏稠许多。
他没有挣脱江限的手,而是顺从地任由对方牵着,一路走到床边缓缓坐下。
坐下后,他便不再动作,只是微微仰着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望向前方,浓密的睫毛因为醉意而缓缓眨动,显得格外温顺。
江限去卫生间拧了一把热毛巾出来,递给他。
“擦把脸,会舒服点。”
许度抬起头,那双在赛场上波澜不惊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有些迷茫。
他乖乖地接过毛巾,敷在脸上,江限站在他面前,低头便能看见。
房间顶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许度后仰的脖颈线条,他敷着毛巾的脸颊只露出因酒精而显得异常红润的嘴唇。
一种柔软的情绪悄无声息地在江限的心底蔓延开来。
尘埃落定,被刻意深埋的情感寻到缝隙,一股压抑已久的悸动,就这样不合时宜地、笨拙地破土而出。
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不想再等了。
“许度。”
江限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一些。
“嗯?”
许度仰着头,鼻音轻哼。
江限凑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的温热。
“还记不记得,有天我跟你说,等比赛全部打完,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许度敷着毛巾的动作顿住,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努力在酒精带来的混沌中搜寻着那段记忆。
几秒后,他缓缓将毛巾从脸上拿下来,眼神虽然依旧带着迷蒙的水汽,但明显聚焦了些,认真地看向江限。
“记得。”
许度的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点,他将毛巾搭在膝盖上,双手捏着毛巾的边缘,指尖用力。
江限静静的看了许度一会,目光细细描摹过他脸上未干的湿痕,又极轻地唤了一声。
“许度。”
坐在床上的少年眼里映满了他的轮廓,停顿了下,江限才继续往下说。
“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窗外的车水马声仿佛骤然被拉远。
房间陷入一种奇特的寂静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交错,逐渐加快的呼吸声。
许度揪着毛巾的指尖收紧,指节绷得发白。
他脸上的醉意似乎被这句话骤然驱散了大半,眼睛微微睁大。
两人之间一时没了动作。
看着许度的反应,一股强烈的悔意瞬间攫住了江限的心脏。
不该这么冲动,在还没有搞懂许度心意的时候,就说出这样可能会让一切变得尴尬甚至无法挽回的话。
他不想看到许度脸上出现任何厌恶或为难的表情。
“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唐突,甚至有点莫名其妙,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如果你感觉恶心或者不舒服,能不能就当今晚什么都没——”
“江限。”
许度忽然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截断了江限那些试图自我掩盖的言辞。
江限倏然抬头,视线撞上许度已然清明的双眼。
对方不知何时松开了指间的毛巾,那团温热软塌塌地坠在腿边,脸上的醉意竟褪去大半。
下一秒,许度伸出了手,一把攥住了江限的衣领。
江限喉间所有未竟的话语戛然而止,大脑因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顺着那股力道俯下身。
然而,许度并未给他喘息之机,右手再度发力一拽,江限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下,身体失去平衡,踉跄着向前扑倒,半摔在了柔软的酒店大床上。
床垫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而深深下陷,他还没来得及撑起身体,一道带着清淡酒气的影子已笼罩下来。
许度俯身逼近,微凉而柔软的唇,不由分说地印了上来。
江限的瞳孔猛地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大脑,耳边嗡鸣一片,整个世界只剩下唇上传来的的触感。
那是许度的嘴唇,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带着一点未散尽的啤酒的微苦。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点横冲直撞的笨拙和生涩。
他攥着江限衣领的手没松,反而又紧了紧,指尖不经意地蹭过江限颈侧温热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许度微微偏了下头,两人鼻尖相错,呼吸可闻。
“江限,听好。”
“我也喜欢你。”
短暂的惊愕过后,汹涌而至的狂喜将他整个人席卷一空。
他不再犹豫,一手扣上许度的后颈,另一只手环过腰身,将人牢牢锁进自己怀中。
随后他俯首,用一个深入而缠绵的吻,取代了所有语言。
许度攥着衣领的手缓缓松开,转而攀上了江限的肩背,生涩地回应着这个宣誓主权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