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遥说:“哦。”
他便乖乖的不说话了。
飞仙抽了一会烟,努力睁了睁眼睛,一看时间还没到八点,念叨了一句:“我服了。”
景遥穿着一件米色的加绒外套,外面一层全是毛毛,这衣服看起来面料就贵重,男生背对着他坐在床脚,飞仙的视角看起来就像个绵羊坐在那儿。
他从后面打量景遥,这气质越来越不一样,景遥肤色本身就白,体格又纤瘦,这榜上了大佬被养出了一身的矜贵气,看着醒目养眼,体格也逐渐富态,不知是不是错觉,飞仙总觉得景遥脸上有点少男开春的羞涩。
景遥正在打量房间,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他手里攥着一把粉紫色的雨伞,那白皙的手指压着伞布,把雨伞转来转去,好个心急如焚。
飞仙在电话里得知了景遥没被徐牧择为难,心里松了一口气,“你好久没直播了,圈里现在都盛传你的事,椰奶她们还问我你跟星协老总到底什么关系。”
景遥侧过头:“问这个干嘛?”
飞仙把胳膊垫在脑袋下,躺着抽烟,闭着眼睛说:“好奇啊,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人人喊打的底层主播摇身一变成为了行业大佬的心尖宠,这是只有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
心尖宠?景遥解读这个词语,感到挺有意思。
飞仙弹了弹烟灰,感慨道:“就是老子亲眼所见也不能相信,你太神了。”
景遥转过身,抓住机会问:“那还有更神的呢,你听不听?”
飞仙一副放马过来的神情,“还有?”
景遥做好了心理准备,竭力使自己的声线保持平稳,不炫耀不显摆,可还是没能止住那一点小兴奋,“我,我和da……和徐牧择,要谈恋爱了。”
话落,飞仙的烟灰一晃掉在了地上,他手上的烟也没夹稳,紧随着祭奠烟灰,砸在了地板上。
景遥观察到他手上的动作,神情木讷了一下。
飞仙凝视着他,两只眼瞪得老大,噌地从床铺上坐起来,彻底醒困,“你,你说什么?”
景遥逐渐心虚,声音不再似刚才那样兴奋,“……他跟我表白了。”
“徐牧择?!”
“嗯。”景遥握紧雨伞,看着飞仙恍惚的神情,忧虑地问,“不,不好吗?”
飞仙扶着大脑,他想着自己是幻听,还没睡醒,在做梦,敲打一会儿,认识到这是现实,抬头看向男生,对景遥做出打住的手势,惊惧地问:“怎么可能?不是,什么情况?”
景遥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跟飞仙说了,飞仙越听神情越凝重,景遥担心描述得不够完善,让飞仙产生某些误会,特地跟飞仙解释徐牧择不是变态,他很早就喜欢自己了,可是飞仙的神情并没有放松。
“……是我还不认识他的时候,他就知道我了,他应该是看了我的直播,说不定他也有给我刷过钱呢,”景遥不自信地说,“这个我还没有问过他。”
他们这两天只知道暧昧,很多事都没有拿出来聊,景遥心虚,关于他和徐牧择暧昧的事,他是一点也没敢跟飞仙提,因为飞仙的表情看起来不大支持。
飞仙抬眼看着面前的男生,觉得越发陌生了,他努力从对方身上找他熟悉的痕迹,可是男生变了,变得不再犀利了,变得有点柔软,有点羞涩,那些能在恋爱的人身上找到的特质,在景遥身上都能找到。
飞仙恍若看一个被夺了舍的人。
当然,他并不觉得景遥就应该那样颓败,犀利,一辈子抗拒恋爱这种事,他遇到了徐牧择,徐牧择给他提供了一个家,他被有钱人捧在手心里宠了一段日子,生活富足的人自然不会那么犀利咄咄逼人,景遥可以柔软下来,可以跟人恋爱,可以羞涩,可以有一切正常人有的情绪,都可以,但就是……太彻底了。
飞仙从景遥身上找不到任何曾经的特质,他看起来就像个打扮精致的小少爷,他富态了,气质也大方了起来,景遥私下里并不像镜头前那样咄咄逼人,飞仙都知道,只是景遥现在的样子,跟他记忆里还是有很大出入。
他努力去适应景遥的改变,他不能拿以往的目光来看待景遥,景遥的经历这世界上找不到几个,都说从简入奢易,景遥被豪门生活改变他也要努力适应,跟上节奏。
飞仙缓了一会儿说:“幺妹,你是认真的?”
景遥心下更加不安定,他不明白飞仙这话的意思,他以为飞仙也会替他高兴,呆滞地说:“什么?”
飞仙不可置信的语气:“徐牧择跟你表白?怎么会?你们不是……”
刚刚已经解释清楚了,飞仙打断自己,调转话头,“可是徐牧择他是,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大你很多岁啊。”
景遥清醒地说:“我知道。”
飞仙撑起一条腿,他抿着景遥的神情,察觉到了他的心意,“你相信了?”
景遥握紧伞柄,掩饰道:“所以我来问你。”
“问我什么?征求我的意见?你电话里要跟我说的是这个事?”飞仙看到景遥的神情,一切都明了,他感慨道,“卧槽,你竟然是要跟我说这个,我还以为你要说拍电影的事,你要说这个,早就该说,怎么等到今天?徐牧择他,他怎么会跟你表白呢?”
飞仙百思不得其解,景遥正要解释,但见飞仙神情不对,他缄默不言。
飞仙严肃地盯着景遥,问道:“徐牧择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景遥回答:“前几天,有大概五六天了。”
飞仙谨慎地问:“你是怎么想的?”
景遥实诚地回答:“我一开始没有相信,后来……我觉得应该是真的,他向我证明了。”
“怎么证明?”
“他给了我一栋酒店,说是送给我了,以后经营的钱都是我的。”
“你信了?”
景遥握紧拳头,闪躲过去。
飞仙捏了捏嘴巴,又说:“问题也不是这个,徐牧择那个地位,也不在乎这些付出。”
景遥的心沉了下去,飞仙打消了他的积极性,他害怕听见飞仙的解释了。
事实跟他预想的没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飞仙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比景遥这个局中人看得更清楚,飞仙没有质疑徐牧择的赠予行为,他质疑的只是一样东西,那就是权势之人的真心。
“我靠,徐牧择玩这么野。”
景遥听他用的是玩这个字眼,心生排斥。
飞仙震惊地说:“幺妹,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不解的是你,你怎么会这么轻易相信他们?”
“我……”
“你没谈过恋爱,我不能怪你,”飞仙小心翼翼,“这种事我也没经验,我对徐牧择的了解没有你清楚,你既然来找我分析,说明一开始你自己心里也不安,那么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酒店空调吹的景遥脑子很热,身上的衣服质量好,很保暖,他后背起了汗。
飞仙垂下手,郑重其事地说:“我没有接触过豪门,对他们没有什么了解,我只能凭借刻板印象跟你分析,徐牧择这个人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他已不是简单的有钱了,这种事你在他身边更清楚,我不是贬低你,是真的不解,对徐牧择这些人来说,我们是底层,没错吧?”
景遥没有反驳。
飞仙说:“豪门和底层的爱情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见过,整个社会都讲究门当户对,徐牧择那样的豪门就更不必提了,徐牧择跟你表白,这我是相信的,他当然可以喜欢你,谁不喜欢年轻的?对徐牧择来说,他可以喜欢无数个我们这样的人,他身边甚至可以有无数个你,那你呢,你拥有他那样的资本吗?可以想走就走吗?”
景遥大脑被灌进新的利害,那也是一开始他所思虑过的利害,然而这些一开始就有过的考量随着和徐牧择的亲近烟消云散了。
飞仙纳闷地说:“你很早就进社会了,其实这方面的事你看得比我透,孤独那些人你不都拆解得很明白吗?你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什么心思,为什么到徐牧择身上你就糊涂了呢?我看着你好像挺高兴的,难道不是该害怕吗?一个孤独就把你逼成那样,徐牧择比孤独的来头大多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阶级,你怕孤独,却不怕徐牧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