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暗门,他刚好能爬得进。
“刚刚是你帮了我,”他坐在暗门边,没用疑问句,而是确定的语气,冲着这团粉色床单说了声“谢谢”。
他要从暗门那里出去,可身体准备动时,他脑子里没由来的冒出了一个词:名单。
他动作一顿,眼睛忽然清明了几分。
对了,名单!
他爬起来,隐约记得刚刚那间房子里有一面柜子中,看到了类似签到簿的东西。
上面有一长串的人名,他挨个从第一行看到最下面一行,努力的去记住这些人的名字,房间里的怪物也在他边上看。
他没注意,记下名字后就飞快的从暗门通道那儿滑了下去,要快,这边肯定很快会被人发现!
人类的身影消失不见,粉色床单之下,怪物心情意外的好。
哈哈,被有趣的人类说谢谢了,既然如此,他留下的这些食物,我就帮他处理掉吧。
虽然不如活着的时候吃起来新鲜。
胀大无数倍的触手爬满房间,分开的将那些尸体咬碎吞掉。
可刚吞下去,它又觉得这些肉的味道变得无比的差,尝过那小孩的血,它好像再也吃不下任何别的生物的血肉了,触手嘴巴一张,又全部给吐了出来。
记忆里的画面和眼前的画面重合,陈夏看着暗门,神色却不像从前的自己那样愉快。
他眉头低压,红眸冷到结了霜般,齿间咬出血来。
原来老婆受了这么多的苦。
原来我早就见过小时候的他。
原来他喜欢粉色,是因为我。
笨蛋老婆……好想把心脏掏出来给你吃掉啊。
那样你的难过会不会少一点?
……
污染空间如愿的从记忆沙漏里吞噬到大量的恐惧,变得更加庞大,陈夏站在房间里,静了一瞬,猛的释放出自己的力量,从里面开始将它吞噬。
解决污染空间,一般情况下是用更强大的力量直接打破,可这种特殊的空间,如果想不伤害到里面的人,就只能想办法将其污染力净化。
这对于一个本身就危险可怕的怪物而言很难,它们的力量天生不具备净化,只会污染。
陈夏想来想去,决定在记忆沙漏倒置前,把这个污染空间的力量吃掉,只要他吞噬的速度够快,污染空间力量不足以支撑时,构建的世界就会分崩离析,这样妻子就不用再经历一遍刚才那样糟糕的记忆。
无数的腕足爬了出来,感受到威胁,空间动荡不安起来。
.
路薄幽从通道那儿滑了出去,发现那下面竟然有好多的尸骨,恐怕从前说是被领养的小孩其实都是被吃掉了。
他往外爬,爬了好久,快麻木时突然听到水声,才发现这个通道的尽头外是河流。
河水冰凉而又湍急,他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又拼了命的爬上岸,浑身颤抖着,在越来越黑的森林里赤着脚狂奔。
可黑暗刺激着他的神经,精神紧绷到快要崩溃,他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一声虚弱的猫叫声突然想起,将他意识拉回,随后像带路那样,在前面边跑边发出叫声。
他跟随着声音冲出了森林,看到一栋别墅,他去向里面一个年轻的大哥哥请求,让他帮忙报警,却在山脚下发现他刚逃出来的福利院起了火。
昭昭和今雨还在里面,还有其他的小伙伴!
他发了疯般往回跑,福利院里他们居住的宿舍,食堂,“妈妈”们的房间,活动室,全部都燃起了大火。
火光映得天空比今天的晚霞还要红,他边跑边大声的喊着同伴的名字,最后在院子里看到了大家。
院子的铁门是锁着的,钥匙不知道哪去了,里面的草地上倒满了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伤,鲜血晕红衣服,地上到处都是血。
离铁门最近的地方,偶尔来福利院食堂做义工的阿姨身上也全是刀伤,她趴在地上,身下护着两个小孩。
路薄幽一眼便认出是迟昭和今雨,赶紧从铁门的缝隙下把他俩拖出来,发现还有呼吸才后怕的开始掉眼泪。
铁门已经被灼的滚烫,他努力的拖着两人远离,背后的铁门那儿却忽然传来响动。
他像受惊的猫儿迅速的回过头,在看清爬到铁门边的人后脸色更是惨白。
“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妈妈”从铁门缝隙里朝他伸出手求救。
小路薄幽爬起来,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最后眼眸一弯,一如从前那般乖巧好看的笑了:“对不起,我们也不想死。”
眼前的画面忽然生出裂纹,路薄幽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眼瞳开始一点点放大,空洞,身体像在迅速的抽离,周围的景象开始坍塌碎裂。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他捂住嘴,腰难受的弯下来,摇摇欲坠的朝地面倒去,却在中途被一只结实的臂膀接住。
“老婆,欢迎回来,我接住你了。”
第53章 我永远属于你
吞噬进体内的不属于自己的污染力,令他浑身都在刺痛,可即便如此,他环在路薄幽腰上的手臂也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打算,反而箍的更紧。
触碰到了,终于能触碰到老婆了!
暴起青筋的手紧紧的掐在路薄幽腰上,指节甚至要穿进皮肤般凹陷在腰间的软肉上,将那一处的衬衫揉掐的皱巴巴。
心脏更是每一下的跳动都重的像是要撞破胸腔,陈夏头一次体会到如此复杂的情绪。
紧张,害怕,心疼,欣喜,怪物完全处理不来它们,只觉得怀里的人轻的好似没有重量,若不是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能感受到体温,陈夏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接住了他。
老婆弓下去的脊背纤薄到能看见脊椎骨的形状,仅仅才分开一会儿,他却生出一种老婆瘦了的错觉。
几滴晶莹的水滴跌落在路薄幽的背上,将他白色的衬衣洇出一片湿印来,透出底下的肉色。
陈夏晒着阳光,看着这片湿痕有些疑惑。
下雨了?
他怔怔的眨了下眼,又滚落下更多水滴落在路薄幽的背上,他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弓下身去将人牢牢抱住。
冰凉的胸膛贴上路薄幽温热的背,他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难过的将脸埋在路薄幽颈侧,闭上眼睛,隔着衣领,悄悄的亲吻了下主人的脖子,又深深的嗅了下他身上的味道,以此来寻求安慰。
路薄幽的神智还没从记忆中彻底恢复,眼前的景象和脑子里的认知各占一半,割裂着他的感官,身体却比意识更先一步的熟悉丈夫的怀抱。
他直起身,转过来,下意识的寻求依偎,仍然颤抖的身躯朝着熟悉的地方靠过去。
“十九……”“陈十九……”“老公……”
他缩在陈夏的怀中,惊慌失措的叫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遍陈夏都在认认真真的回应他,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
可不管怎么安抚,怀里的人始终都无法平静,清瘦的身躯颤抖的厉害,苍白但沾染着各种颜料的手指紧紧的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他们想吃了我。”
“要把我的肉割下来……”
“我好害怕,我没有救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