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漂亮,但也确实漂亮,圣地自圣战开始后,封锁近十年,外人早就议论纷纷,如此一来,原有信徒既不需因为善与流民同处一城,圣地之名也没有半分损伤。
“圣战即将结束,一切都会平息。你们即将得到安息。”
最后一句像是一颗定心丸一般,众人脸上都浮现出笑意。他们已在这苦难中挣扎数十年,而墨菲斯是唯一一个明确告诉他们圣战即将结束的神。
墨菲斯出于信仰,不会说谎,圣战停止后副本结束,里面的npc自然会清空记忆。他的预言是准确的,诚实的,圣战将会停止,这些信徒们会获得身体和心灵上的安息。
只是偏偏有人要煞风景,抢在最后半小时来做这恶人。
“真有趣,那我便与你来论道论道。”直到那人起身那刻,旁人才惊觉他的存在。
他是傲慢恶魔,爱尔兰。
他一头金发如此耀眼,墨菲斯朴素的装束对比之下黯然失色。
爱尔兰问,“圣战是为了什么?”
墨菲斯面不改色,“为了追寻信仰。”
爱尔兰挑衅道,“既然信仰会导致流血,不如干脆无需信仰。”
墨菲斯道,“流血只是误会的叠加,真正信仰之地和平友好。”
爱尔兰随手一指,“我问你,那只鸟是否是条生命?”
“自然。”
“若富人射.它以供玩乐,是好是坏?”
“自然是坏。”
“若穷人射.它以供饱腹,是好是坏?”
“自然是好。”
爱尔兰咄咄逼人,“若富人射.它为饱腹,是好是坏。”
墨菲斯沉吟片刻,“若仅是为饱腹,是好。”
“若穷人为明日之粮射.它以供饱腹,是好是坏?”
亚当的答复已有迟疑,“是好。”
爱尔兰道,“若富人为明日之粮射.它以供饱腹,这是好是坏。”
“……是好。”
“那为何我等不能为明日之安宁发起战争?”
“……此言差矣,战争本在人心,善即可避。”
爱尔兰大笑,“你怎知那小鸟不善,可偏生我如今饥饿,眼中只余它,偏要射.杀它!”
“何况,你怎知你不是那将被射.杀的小鸟,你说要万物平等,却默认由人来杀死鸟,你又何尝不是傲慢!”
他给圣父贴上了一个傲慢的标签,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让位给了贪婪。
这时现场信徒才惊觉,布道台最前方的黑衣者不是恶魔信徒,他们是恶魔!是真身神降的恶魔!
傲慢、贪婪、暴食、色欲、暴怒……他们都在这里!将要轮番上场和圣父墨菲斯辩经!
观众们却发现了一个盲点,这些恶魔从开场便坐到现在,时间早已过去半个小时,可他们所剩的游戏时间绝没有半小时,又怎能在现场与墨菲斯论道?
这是游戏的bug吗?
而被恶魔围攻的墨菲斯却无心探究,他此时仅剩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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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是一章过渡章_(:з」∠)_
猜一猜小姐会怎样登场呢_(:з」∠)_
第131章 A级副本:诸神黄昏
“圣父我有一问。”
贪婪戴着黑色的兜帽, 整个人被遮得严严实实,而他的手腕和五个手手指上却带着鸽子蛋一样大的绿色宝石,传闻这位贪婪恶魔常与王公贵族交易,他拿出任何一颗宝石都是千年难寻的珍宝。
“有人从我这花了一块铜币, 买了一袋粮食, 紧接着大旱, 你认为他当花多少铜币将这袋粮卖出?”
他又道, “又当卖给何人?”
“……这。”圣父还未答复, 他又说。
“若是分文不取,那是给饿得快要死去的穷苦异乡人、家中即将断粮的大善人, 还是为自己的子女未来积粮?”
“无论你是卖是赠,都决定了对方生死,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既然都要归于死神,为何不可凭我喜好,价高者得,谁知数月后战乱,需买粮者不是我?”
“唯有富者, 方可为善,方可广施粥,若大家都怜悯, 都博爱, 穷得个响叮当, 还不如贪婪者慷慨!”
贪婪坐下了。随后而起的是色欲。与人猜想不同, 她的声线柔韧有力,听起来并无半点狎昵,“请问圣父,在你心中, 众生是否平等。”
“是。”墨菲斯终于可做答复。
她冲他一颔首。“既然如此,若你仅剩一碗米,父母,相较于他人是否更有权利得到它。”
“自然,先回馈身边人起。”
“那众生便并不平等。”
“父母乃天命,不算在众生之内。”
“若你是弃儿,那养父母也是天命?”
“……”
“若有人于你恩重如山、若有人愿舍命于你,这也算天命?”
“身处世间本就有远近亲疏,挚爱和陌路,凭什么以博爱为借口,视之平等。”
“为天下人争,不如为所爱之人争,才算得上不辜负。”
她款款落座,腰间陶做的人偶轻微晃动。那个人偶几乎已成为色欲的象征。
观众们终于回过神来,色欲?色欲明明游戏时间耗尽,弹出了副本,怎么还在场上?
【神降:你可以进行真身神降、选定任一信徒的附身神降、选定任一信徒的入梦神降。仅当信徒数量不为0时,可以进行附身神降、入梦神降。】
如果原本的神已经消失,那还有谁能够用他的形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难道说——
色欲恶魔也是某位神明的信徒?
而已经避世9年的的墨菲斯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能近乎是无措地应对着一名又一名恶魔的提问。
暴食问,“若你预知被施粥者将会于未来加害于你,你当如何?”
这个问题,墨菲斯有考虑过,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下一位又开始提问。
暴怒问。“若你的信徒为你而亡,你会作壁上观,任由他们死去?”
暴怒?暴怒不是蓝波罗吗?他怎么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他可是上城区的贵族。
墨菲斯终于回过一丝味来。
嫉妒却已经开口。
“承认自己的欲.望有何之过?若我无欲.望,若我无所.想,我活着,和我没有活着有何区别。生来在世,就当有所作为,不然我来这世上,和我不来这世上有何区别?”
“圣父如此好为人师,不也是为了彰显自己胜于他人?”
玫瑰园的亚瑟?他绝不敢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
懒惰恶魔迟迟未登场,也呼应了其懒惰之名,只是实在叫人好奇,这样一个无心信徒的恶魔,究竟是如何将自己的名字宣扬出去。
但六位恶魔已经足以让圣父焦头烂额,他已只剩下五分钟,教人不由怀疑这些恶魔算好了时间来到现场,就是为了营造一副圣父连连败退的景象——五分钟,饶是最厉害的辩手也辩不出个理所以然。
众人眼中,高而远的布道台上,圣父席地而坐,在众神轮番质问之下,长叹一声。“可怜苍生多受苦,是我之过。”
他手间莹莹发着亮光,竟然是一把银匕。这把匕首在神降的第一日,就由圣父嘱托放在朝圣台上。千年来,每次神降之时信徒都恭敬放上银匕,即便他们并不明白此举为何。
而现实世界的上城区之人皆惊愕地睁大了眼,那银匕,这墨菲斯莫不是打算学那圣父——
噩梦时空的直播间内,观众们却对墨菲斯这举动摸不着头脑,怎么,还想拿刀砍人不成?可是这一把巴掌大的小刀能做什么。
墨菲斯身着布衣,赤裸双脚,头发指甲皆修剪干净。他举起刀朝自己的胸口扎了下去。
嘶,现场的抽气声几乎要突破屏幕。就连知道他将要做什么的现实世界观众也不由得为他折服。
他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膛中取出,鲜红的心脏在他的手上微微颤动,像一颗红玛瑙,而这珍宝被他的主体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