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得实在太久了些, 我都担心你醒不过来。”皇帝陛下打趣道。
紧接着，下一句才是他急于探望的原因，“你还记得你昏迷前，看到的那位流浪星盗吗？”
这批如鬼魅一样在太空中出没的星盗，在这一年来频繁对帝国发起攻击。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他们一直覆面行动，除了一年前为皇帝陛下抵挡攻击的郁由, 甚至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他们既不畏惧死亡，又训练有序，进退整齐划一, 皇帝甚至怀疑他们和匿名者胜利里的克隆人一样, 存在什么心电感应了。
这位美丽的, 常让人怀疑有着那般英勇果决举动的人不是他, 的玫瑰园贵族摇了摇头。
“大概是在梦里待了太久，我现在记忆有些错乱。”
“二皇子阁下，您的兄长呢？”
皇帝陛下面色僵硬了一瞬，才道, “他早在七岁就夭折了，我已是帝国皇帝。”
郁由挑了一下眉，“失敬，皇帝陛下。”
他的目光落在全息投影屏上的视频上，这是他在睡梦中所经历的所有梦境的剪辑。一个身影频繁地在其出现，虽然对梦境内的一切已没有印象，但他对此人却并非一无所知。
“我认识这个智能AI的原型。”郁由道，“他是我在下城区认识的一位哥哥。”
皇帝并不对这个智能AI有原型感到奇怪，他也将大皇子爱尔兰的数据写入美梦制造机，做成了智能AI。
他只是奇怪身为上城区贵族的郁由怎么会认识下城区的平民。
但他并不会因此拒绝郁由的请求。
【美梦制造机最新速报】
【郁由先生承认最近被广泛关注的智能Ai蒙山川原型来自下城区的一位失去联系的故友。】
【郁由先生请求美梦制造机为他量身定做一个下城区副本，作为下一轮荣耀赛副本之一。】
【他希望智能AI蒙山川也一同演绎这个副本。】
*
上城区.玫瑰园
“爱罗拉公主，说话要有依据。我和郁由从小在玫瑰园长大，他绝对没有被智能AI替换意识的可能。”
亚瑟觉得这位爱罗拉公主比自己还要荒谬。他只是怀疑智能AI 产生了自我意识，却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怀疑现在郁由的意识是被一个智能AI所替代了。
爱罗拉镇静解释道，“蒙山川告诉我，有智能AI入侵了我们的世界。”
“但帝国的每一位公民都有各自专属的电子id，智能AI要想在现实世界获得身份，除非——”
“智能AI找到了一具全新的身体，并且冒领了某一个公民的电子id。”
“我和郁由从小就认识。”亚瑟不得不再次强调。
爱罗拉道，“你还记得郁由10岁那年的那场巡礼吗？”
玫瑰园园长带着10岁的郁由前往下城区，但郁由却意外走失，后面更是经历一场火灾。
被找到的郁由全身大面积烧伤，几乎不成人形，经过长达一年的基因药物治疗，才恢复自己的外貌。
“你仔细想想，那场火灾前后的他是同一个人吗？”
亚瑟半响道，“如果不是玫瑰园园长反复劝说，他不会愿意去下城区这样不文明的地方。”
“但那一次之后，他每一年都参加前往下城区的巡礼。”
那样灾难般的经历似乎没有在郁由心里留下一丝阴影，相反，他对下城区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
【郁由先生承认最近被广泛关注的智能Ai蒙山川原型来自下城区的一位失去联系的故友。】
这所谓的故友，究竟是下城区的人类故友蒙山川，还是美梦制造机里的……
智能AI蒙山川。
“新一年的下城区巡礼要开始了，我想和玫瑰园一同前往下城区。”爱罗拉这才道明自己的来意。
亚瑟看着她这般坚决，眼神闪动了一下，以爱罗拉的性格，她不达到目的不会罢休。
若是真的证明郁由是智能AI，亚瑟也希望是自己对他进行公平的裁决。他不愿承认，自己心里的天平更倾向现在这个郁由，而不是十年前的郁由。
“可以。”亚瑟答道。
爱罗拉也放下心来，她还有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目的，若郁由真的曾经是美梦制造机里的智能AI，那么堪蓓也可以成为第二个。
爱罗拉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她的抱负受限于自己的女性身份无法施展，她需要自己的女性信徒堪蓓来作为自己的幕僚。
她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
唯一应该为郁由创造的这热度而庆幸，又不会因此而庆幸的本场荣耀赛输家，南疆科技的蛊，一登出游戏，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当年进行克隆人实验的矿星基地。
当时在副本中急于取胜，他并未细想，离开副本后他才觉察出不对。
美梦制造机至今为止从未对副本增加过现实之外的设定，它主打的就是一个和现实一般的真实。
那么，克隆体的群体意识，执政官的昏庸无能便不是美梦制造机创造出来的赚人眼球的设定。
蛊本想联系那位矿星执政官，可他在那次升职后就早早退休，再也没在政坛中活跃过。
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不安，蛊亲自前往那颗被粉碎的矿星。
三十年，对宇宙而言实在短暂。星球炸毁的残骸仍在原地，碎石环成一个蒲公英一样的小小圆环。
和游戏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不……
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这片星域里停留着一艘星舰，它通体漆黑，一张巨网从星舰侧面喷出，打捞这片星域的矿星碎石。
像是在大海捞针。
蛊突然想起了游戏里的那个F系列克隆人，他曾经取下了自己扮演角色的芯片，放到了黑匣子里，准备一起带往新的星球。
现实世界里没有蒙山川。就算克隆人们拥有集体意识，也无法坐上那艘飞船，他们的芯片随着矿星被炸毁，飘散在了这片真空里。
这星舰的打捞动作如此熟练又有规律。显然已经在此处打捞许久。矿星的碎石没有研究价值，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批克隆人的芯片。
蛊朝那艘星舰发起通讯申请，想确认对方究竟是哪个研究所派来的，是否真的打捞到了芯片。
只是通讯被接通的那刻，他突然脊背发凉。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接通讯的人很有礼貌，可声音却异常熟悉，分明就是美梦制造机里的F系列克隆人！
蛊声音发哑，问道，“你们在打捞……什么？”芯片两个字在他舌尖上转了一圈，他没有说出口。
“我在打捞我们的芯片。”那位友好的F系列克隆人道。
蛊如遭雷击。
一时之间，副本、现实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副旋转着的混乱的图景，他好像上一秒处在三十年前，与着这颗星球一同粉碎成星辰，下一秒站在三十年后，看着当年的幸存者在打捞着自己。
这是真的吗？他恍惚想着。那些克隆人逃出去了？在智能AI蒙山川的带领下破解了中控室核心的密码，挟持了飞船的执政官，逃出去了？
他问，“你认识蒙山川吗？”
他问，“你认识S吗？”
那位F系列克隆人道，“我当然知道了。”
“蒙山川刚在荣耀赛的副本，匿名者胜利里出现过。”
蛊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智能AI蒙山川并没有入侵现实，这里只是一个看了荣耀赛后克隆人产生兴趣的家伙，故意在这里模仿克隆人打捞芯片。
“S让我在这里等你，他说你会来到这里。”
“B-3，或者说，南疆科技的蛊先生。”
蛊这才发现，这艘星船不知何时已经离自己太近，而黑暗中也浮现出了星舰群的影子。他们像是一群黑色的游鱼潜伏在水底，直到此刻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是流浪星盗。
他们神出鬼没，他们从不露面，他们畏惧死亡，他们有惊人的默契，像是有着心电感应一般——
他们是产生了群体意识的克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