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兀宁微怔，“哥？你怎么了？”
这一刻，周围的纷扰喧嚣，似乎都被隔绝到了另一个时空。
姬兀争凝视着这个与自己相貌一致的弟弟，只犹豫了一瞬，就打算顺从心中顾虑，获取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只问你一句，你可以选择，是否如实回答我。”
姬兀宁：“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会如实……”
姬兀争：“你知不知道，你能夺取我的气运和灵力？”
“我……”姬兀宁瞳孔微缩，抓着那金色兽毛的手指微微发颤。
姬兀争一字一句：“你，知不知道？”
“我……”姬兀宁整个人好似被钉在原地，低着头，双目空茫的盯着地面，像是在等待裁决，“我，知道。”
第723章 剖白
树屑飘散，灵光闪烁，在薄雾中化作了细碎的斑驳。
听到姬兀宁的答案，姬兀争确认自己猜对了，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或许，他想要的，可能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答案。
姬兀争垂眸，想看看姬兀宁现在作何表情，可对方只是身体僵直的杵在那，一言不发。
白皙的后脖颈，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兽口之下，但凡姬兀争往前探一些，森白的尖牙，就能将那颗脑袋咬下来。
狰兽的巨口呼出的气息，吹得那头长发乱飞。
姬兀宁嗅闻到了熟悉的血腥气，终是没法继续保持沉默，抬眼瞥向姬兀争的嘴，不出意外的看到里面还残留着好些血迹。
“哥，你受伤了？”姬兀宁小声询问。
姬兀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两人同时出声，姬兀争的声音，直接盖过了姬兀宁。
姬兀宁一时哑然，欲言又止。
姬兀争：“不想回答就算了。”
这话落在姬兀宁耳中，自动转化为，“算了，你不想回答，以后我也不问了。”
姬兀宁有点慌，他不用想都知道，这些事，肯定是树灵告诉姬兀争的。
那棵唯恐天下不乱的树，从它口中说出来的事，少不了被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编造成姬兀争最不想听的言辞。
姬兀宁一着急，抓着姬兀争那些兽毛的手，就稍用力了一些。
姬兀争被扯疼了，本能的龇牙。
姬兀宁这会儿正紧张地关注着姬兀争的一举一动，看到他龇牙，心都碎了一半，“我，我是在，九岁，还是十岁……我也记不太清楚。
是在父皇身边伺候的宫人，悄悄告诉我的，现在想来，若是没有父皇的授意，他们怎么可能告诉我这些呢？”
九岁……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么？
姬兀争浑身轻颤，只觉得这些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自己就像一个傻子。
姬兀宁忍不住又抓紧了一些，“我当时很震惊，我不敢相信，我觉得那宫人没安好心，是想挑唆离间我们。
我们在那囚牢一样的深宫里活着，步履维艰，不能轻信任何人，我一开始也是不信这些话的，可是，可是后来……”
姬兀宁看向自己的双手，“秦承霁经常来宫里寻我们，时间长了，你与他逐渐走得越来越近，时常甩开那些盯着我们的眼线，出去玩耍。
我一个人待在宫里，蹲在院墙下，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在那宫人同我说了那些事之后，你们又一次偷跑出去，我就想着，若是那宫人说的都是真的……”
姬兀宁小心地瞥了姬兀争一眼，那眼中透出了心虚。
姬兀争：“你做了什么？”
姬兀宁的头垂得更低了，“我就想，如果你每次和他出去，我就吸走你的气运，你会倒霉小半个时辰。
久而久之，你是不是就觉得，每次秦承霁来，都没什么好事，这样你就不会再同他来往了。”
姬兀争：“……”
姬兀宁：“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可我没想到的是，当夜你们一直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我才从宫人口中得知，你们出宫的事，被姬允冕看到了，告到了父皇那，父皇当众鞭惩你，还罚你跪在政殿门前，已经跪了一夜。”
姬兀争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天，好像确实是有点倒霉，明明乔装打扮，却还是让同样微服出行的姬允冕撞见了。
可笑的事，同样的事，大家都出宫了，姬允冕做就可以，他做就不行。
撞上了确实是运气不好，可让姬兀争感到心寒的，根本就不是遇到姬允冕这件事，而是兽皇的不公。
现在想来，怪不得那天姬兀宁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急匆匆跑来一起跪，原来是觉得，发生这样的事，主要在于他？
姬兀宁揉了揉眼睛：“……你领了罚，回来之后，还从衣服里拿出了一袋果干，说是在集市上买的，觉得挺好吃，就给我也带了一份。”
姬兀争：“就因为这事，你觉得你可以吸走我的气运？”
姬兀宁吸吸鼻子，“因为太巧合了，我只是想了想，你就那么倒霉，我也有些害怕，之后不敢再胡思乱想。
时间一长，我觉得那天可能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所以我，我又浅试了几次。”
姬兀争强忍着把眼前人拍飞的冲动，“怎么试？”
姬兀宁：“你还记得，你有一次，忽然感觉不到体内的乾坤之力么？”
姬兀争：“……”
当然记得，他们俩修炼本就艰难，没有神纹，引气入体之后，积攒在体内的乾坤之力也少得可怜，随便几个术法就能消耗了。
那日他上树摘果，原本是想直接用法术飞到另一棵树上，不料突然感觉不到自己的乾坤之力，同时还头晕目眩，眼前一黑。
等再清醒过来时，他已经摔了下去……砸在了姬兀宁身上。
准确来说，是姬兀宁扑过来当垫子。
“你……”姬兀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比较好。
姬兀宁：“突然失去乾坤之力这种事，或许对其他兽修来说，有点匪夷所思。
可是常年来宫里找我们的，是秦承霁，他们秦家修的功法本来就特殊，经常在某个瞬间感应不到乾坤之力。
他将此事告诉了我们，所以你那会儿竟完全不觉得，你忽然失去乾坤之力，是什么大问题。”
姬兀争：爪痒，想拍。
姬兀宁：“我浅试多次，确认那宫人所言，竟然不是假的，于是我又去找了他。
他得知此事，非常高兴，告诉我当年的一些事，还说要带我去见父皇。
走在路上时，那宫人就告诫我，日后不可再将你视为兄长，也绝不可在父皇面前提起你。
他，他还说，今日之后，兽国只有五皇子，不再有四皇子，你的存在会被永久抹去。”
还不等姬兀争消化完这句话，姬兀宁忽然笑了起来，“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我错了，我不该告诉他的，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杀了那个宫人。”
姬兀宁捂住了脸，“他没想到我会出手，临死前，他还自以为是他认错人了，他误认为我是你。”
两人生得一模一样，那宫人又想不通姬兀宁为何会对自己出手，自然联想到，是自己认错人了，错把姬兀争当成了姬兀宁，还被套了一通话。
一不小心捡到历史遗留黑锅的姬兀争：“……”
姬兀宁：“濒死之前，他指着我鼻子骂。”
姬兀争：“他要骂的是我吧？”
姬兀宁低头踹泥地，“他说，是母后一意孤行，非要保下你，才会失去性命。
是那血术被破除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才有了变化，而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也全都消失。”
姬兀争直接心里钝痛，“你也是这样想的？”
“当然不是！”姬兀宁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
其实，他也曾想过，若是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是不是就能拥有母后的陪伴，和父皇的关爱，就像姬允冕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