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他站立于此，若非他方才忽然破棺而出，拽住了褚清钰，还拉着褚清钰一路狂奔，褚清钰只会将他当成一具尸体。
褚清钰不是没有仔细探查过这具身体，毕竟它曾被一堆树根根丝扎了满身。
可这是方凌仞的身体，他们就是为了他而来的，必须要将他带走。
原以为没什么问题，没想到他们在这家伙身上鼓捣了几个时辰，方凌仞甚至钻进去化成人形，这家伙愣是一动不动，直到他们装棺封棺，这家伙才搞了一波大的。
褚清钰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你不是方凌仞，你只是占据了这具身体。”褚清钰没有得到回应，便自己乱猜，“身体也是可以留存着记忆的，你通过那些记忆，得知了这具身体的名字。”
方凌仞的身体不跑了，褚清钰自然乐得在原地等待，于是故意拖延时间。
“真是不巧，你若是像其他人说出这个名字，他们可能会相信，可我恰好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你还是报上你的本名吧，这样方便我称呼你。”
说话间，褚清钰已经用灵识上下探查了眼前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可这里面确实没有魂魄，就是一具空壳。
倒是流淌在里面的墨绿色血液，看着像是最特别之处。
褚清钰打算找机会给他放血。
“我，便是方凌仞。”方凌仞的身体终于再次开口。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晦涩，像是干渴了许久。
褚清钰抬起手，将灵刀抵在了这具身体的咽喉。
身体没有退开或者避让，只是那空出的另一只手朝褚清钰抓了过来。
褚清钰翻手动刀背一挡，就听得一声闷响。
灵刀被这身体的手抓住了，褚清钰迅速翻转灵刀，将它抽了出来，发现就连灵刀锋利的那一面，都没能在那手上划破口子。
这手是真硬，似乎刀枪不入。
褚清钰的灵刀没有注入灵力，可以他现在的力气，加上灵刀本身的锋利，伐木劈石都是很轻松的事。
“哦？”褚清钰并没有继续反驳他，反而顺着他的话道，“你说你是方凌仞，那方才那鬼魂又是谁？”
“鬼魂？”
褚清钰：“怎么？你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么？不应该啊，他刚才可是进入过这具身体，才操控身体化为原形了，这是本体才能做得到的事。”
“确实，有什么，在控制我，方才，我感受到了，他就在附近。”他慢吞吞地吐字，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褚清钰蹙眉，“你看不到他？”
所以占据方凌仞身体的，是来自这方世界的某种东西？
怪不得他探不到魂魄，这个世界就没有魂魄，兽人们也没有这样的概念。
“我看到了，九个人，你们在踩踏我。”
褚清钰：“……看来你醒得挺早，在我们砍伐那些树根时，就有意识了。”
“……”
褚清钰，“你何必装那么久，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出手，怎么骗骗选择在那个时候？”
“太近……”他忽然挤出了这两个字。
褚清钰还以为是自己站得近了，正打算反着他来，再逼近一些，就听他道，“那个，操控我的东西，太近了，我得等他，远一些，才……带你们，跑！”
有那么一瞬间，褚清钰是想笑的。
他和方凌仞是一道来的，还是专程为这身体而来，这家伙若是真“好心”，那这一把可真是抓错人了。
九个人当中只有他和花寅缙知道方凌仞的存在，花寅缙还是一知半解，这家伙上来就带着他跑，还说是要远离方凌仞。
这和在鬼屋里抓了鬼跑一路，有什么区别？
不过，褚清钰没把这话说出来，只道：“跑？为何要跑？你在害怕什么？”
这句话不知戳到了这家伙的哪一处，已经停在原地好一会儿的他忽然再次转身，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喂！”褚清钰不想被拖着走，只能迈开步子跟上，“你这是心虚了？怕本尊回来，取走你占据的身体？”
“没有！这是，我的身体！”
褚清钰：“那你跑什么？不如等着他过来，你俩对峙一番。”
“不行！他能控制，身体。”
褚清钰：“怎么？你争不过他？他更契合这具身体，对吧。”
“不！你住口！”
褚清钰：“你住脚。”
他再次尝试拉住这具身体，可结果就是对方生生将他拖了几丈。
褚清钰一条长腿在地上拖出两道长坑。
太不雅观了，褚清钰只好继续动腿迈步，沉声冷道，“别逼我揍你！”
他抬起另一只手，朝这身体的后颈劈去。
对方这次连挡都没挡一下。
褚清钰只觉自己似乎一手刀劈在了一块硬物上，手都有些疼了。
确认这身体果真硬实，轻易伤不了之后，褚清钰心中默念一遍“凌仞抱歉”，随后快跑两步，长腿一横，挡在这身体脚下。
方凌仞的身体被绊得踉跄了几步，褚清钰趁他腾空间隙，送他一记过肩摔。
同时暗自感叹，在灵溯界用不上的陈年旧招，没想到还有再次亮相的一天。
可他总不能用灌满灵力的刀，去砍方凌仞的身体，刚才是没伤分毫，可若是没把控好，砍破了怎么办？
“嘭！”
方凌仞的身体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褚清钰一脚踩上他月匈口，揪住他的头发，“我叫你站住！”
“放开！”方凌仞的声音传来，让依旧紧闭着双眼的褚清钰恍惚了一下。
随着这身体说话的次数增多，最开始的那种沙哑已经消失了，与方凌仞的声音别无二致。
褚清钰都要以为是方凌仞的魂体赶来了。
不知为何，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看到方凌仞的魂体，想确认方凌仞的魂体无恙，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凌仞的身体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终于松开了抓着褚清钰手腕的手，却抓住了褚清钰踩着他的脚踝，“起！开！”
褚清钰将灵力送入脚下，力道同样很大，方凌仞的身体挣扎了一下，才将褚清钰掀开。
许是意识到，褚清钰会成为他逃跑路上的绊脚石，这次他不抓褚清钰了，掀开褚清钰之后，转身就跑！
褚清钰哪能让他跑了，几个大步追上去，拽住了他的手。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块。
褚清钰不想伤他，他也伤不了褚清钰，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褚清钰拖缓了他的速度，抽空扭头去看身后，发现依旧空无一鬼。
他和这身体已经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方凌仞和他之间的距离又不远，应该很快就能出现才对。
可识海里迟迟没有接收到方凌仞的传音，褚清钰给方凌仞传音，也仿若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
“方凌仞！——”褚清钰扬声呼唤。
直到现在都看不见鬼影，褚清钰估摸着是这个地方有异，把方凌仞挡住了。
之前他在参加宗门比试的时候，那些结界就能将方凌仞的魂体挡住。
不过，那时的方凌仞修为还很低，这会儿却不一样了。
魂丹期的鬼修，不是普通结界能挡得住的。
褚清钰将金灵力注入手中的灵刀，对着挥手让灵刀飞了出去，对着四周的石壁猛劈一通。
同时，褚清钰也放出了一些由金灵力化作的灵刃，冲向四周。
随着几声巨响传来，石壁经受不住这样的灵力轰炸，轰隆隆地破碎，大量的石块滚落到地上。
攀附在石壁上的花藤也纷纷扬扬落下，散着光的花蕊，随着花朵被毁，光芒逐渐变得黯淡，直至消失。
原本亮堂的石道，迅速昏暗下来。
方凌仞的身体被落下的许多石块砸中，石块被磕出了一个坑，滚落到地，碎成更小块。
目睹此景的褚清钰：“……”
随着被打碎的石块越来越多，褚清钰终于能看到，石壁另一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