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仪器围绕着的，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隆起了一个人形的弧度，面色放置着一个黑色的仪器。
仪器挡住了那人的面容，白布盖过了那人的脖子。
褚清钰只觉得这幻境是越来越复杂了，再继续看下去，只怕情况不妙。
房门在这时被从外面打开，有几人快步走了进来。
他们戴着护目镜，从头到脚笼罩着白色的防护服，大步走到了那床边，取下了叩在那人面部的仪器。
那张脸，是方凌仞！
褚清钰只觉呼吸一滞，心中疑问更甚。
“不，这是我的幻觉，都是假的！”褚清钰碎碎念着。
恍惚之间，那群穿着防护服的人，已经戴上了白色的手套，拿起了银白色的小刀。
“怎么，药力不够么？在给他来一针。”
褚清钰手一颤，一掌拍向了那已经拿去了一管麻醉针的人。
那人瞬间消散成了一片白雾。
褚清钰怔愣一瞬，咬牙握紧了自己的手，可还是控制不住的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方凌仞。
他看起来很虚弱，呼出的气在氧气罩上落了薄薄一层。
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灰色的眸子转向了褚清钰所在的方向。
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并没有因为褚清钰方才出手，而做出防备之态，他们同样将褚清钰当成空气，并没有停下自己上的动作。
灯光照在方凌仞身上，在异色的光照下，血色没有那么刺目，小刀便在这时，划破了他的皮肤，有手探入其中，在一片血色当中翻搅……
褚清钰实在忍不住，一步上前，将那人拍飞出去！
“滚！”
那人重重撞在了墙面上，痛叫一声。
这一次，穿着防护服的人没有消散成白雾，鲜血溅了满墙。
褚清钰正疑惑着，就听到了其他人的哀嚎和惨叫。
“不好！麻醉不够！他醒了！”
“警卫！快……唔！”
方才还躺在床上的方凌仞，这会儿已经一跃而起，三两下踢飞了两个人，又捶扁了几个人的脑袋。
褚清钰恍然意识到，方才在自己出手的瞬间，方凌仞也同时出手，打飞了那个人。
他出手只会让这些人变成白雾，方凌仞出手，却能见血。
四周响起的一阵惨叫，鲜血飞溅在墙上，一层又一层。
方凌仞此时已是双目赤红，坐在其中一个人身上，一拳拳的砸过去，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
被刀子划破的伤口还没缝合，正在往外渗血。
褚清钰从后面抱住了他，捂住那伤口，一遍遍安抚，“凌仞，冷静，冷静一点，没事了，他已经没气了。”
方凌仞动作一顿，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死了？”
褚清钰：“嗯。”
褚清钰将他按进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
怀中人的呼吸逐渐平和，褚清钰垂眸，看到方凌仞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呜！——”偏在此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方凌仞倏地睁开双眼，抬手抓住了放在一旁的托盘上的小刀，朝警报声传来的方向扔去！
“啪！”的一声，警报器坏了，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方凌仞这才收回手，重新抱紧了褚清钰。
不过褚清钰很清楚，这样的安静，只是暂时的。
果然，下一刻，房间门就被大力撞开，那群穿着黑衣的武装者，手里端着木仓，冲了进来。
第496章 画中人
冲进来的一群人依旧是全副武装，甚至比方才看到的那些人穿着更厚重。
光看着都能感受到，他们那一身衣服十分硬实，何止是刀枪不入，怕是连炮火都轰不开。
这一次，从黑洞洞的木仓口里出来的，不再是子弹，而是激光！
他们对着杵在屋内的方凌仞一通扫射，似乎完全不在意方凌仞的死活。
房间里的仪器瞬间迸溅出大片电光星火，有些还冒出了浓浓的黑烟，转瞬间就报废了。
褚清钰拉起方凌仞，一边避让那些激光，一边撑起了金色光盾，不过那些激光似乎并不受此影响，直接穿过了灵光盾，甚至穿过了褚清钰的身体。
方凌仞已经冲了上去，身手敏捷的避开了扫射向他的激光，又抓起了盘中的手术刀，踩着墙面，冲上了天花板。
激光随着他的移动，一路扫射过去，很快便击中了房间里的灯。
原本敞亮的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只剩下那木仓口里的光在不断闪烁。
黑暗来袭的一瞬间，方凌仞已经冲到了房间门口，用利爪划破了那群人身上的防爆服，趁他们受痛之际往外冲。
堵在门口的人很多，像是堆成了一扇扇人形的门，而他们那一身衣服，似乎也不仅仅只是坚硬，内里还装着一些针剂。
在方凌仞靠近时，许多能自动注射的针管，便从那群人的衣服里飞出来，多数是射偏了，不过还是有几根落在了方凌仞的身上。
细针扎入皮肉的一瞬间，管中的液体便迅速注入了方凌仞的身体里。
被注射了几针之后，方凌仞挥舞利爪的速度逐渐缓慢了下来，怒吼声也渐渐变得虚弱。
一群人争相去擒住他。
褚清钰在发现自己撑起的灵盾，挡不住那些激光，且激光会从他身上穿过之后，就再次回过神来。
回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褚清钰顿觉遍体生寒。
明明已经意识到这里不是现实，是幻境，可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回应这些幻象，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可是……
褚清钰一手紧握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已经隐隐有些发红的双眼，紧盯着方凌仞的身体没入了那人群之中。
方凌仞这次没有变成半兽形，或许与那些人给他注射的针剂有关。
他摇摇晃晃地打翻了一群人，最终还是扛不住麻醉剂的药效，软倒了下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摁住了他，给他扣上了锁链。
似担心他装晕挣脱，锁链卷了很多条，死死扣住。
透过染血的护目镜，褚清钰看清了那些人的眼神，充斥着厌恶，忌惮，恐惧……
有人已经伸出了手，掐住了方凌仞的咽喉，想要将他掐死，却又被其他人拉扯开。
他们回看身后，是倒了一地的人，以及满墙的鲜血。
房间里破损的仪器还在闪着电光，发出嘭嘭嘭的炸响声。
原本被击毁的灯光啪滋闪烁了一下。
褚清钰试图摆脱这个幻境，于是扭头看别处，目光正好落在那原本放置着手术刀的托盘，发现托盘上面多出了一块块血淋淋的东西。
褚清钰认出那是脏器，刚才明明没有的。
怔愣片刻之后，顶上的灯光又啪滋闪了一下。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褚清钰的脑海——若是我方才没有去阻止，那些人划破了方凌仞的皮肉，是想取什么呢？
不，他真的成功阻止了吗？若是成功了，为何这托盘上还有这些？
褚清钰缓步走了过去，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手也朝着托盘伸去。
不过，还没等他接触到那些脏器，掌心上的鲜红，就刺痛了他的双目。
褚清钰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倏地回想起，自己方才用手去捂住了方凌仞的伤口。
方凌仞被划开的伤还没被缝合，流了很多血。
他不是不能去阻止，而是无法阻止，因为……
“这是，过去发生的事？”
“这是幻境，还是回忆？”
没有人能回答他，那群人正忙着将晕倒的方凌仞带走。
褚清钰有些烦躁的走上前，摁住了那些人。
可被他触碰到的人，再次化作了一片白雾。
褚清钰去触碰方凌仞，入手是一片冰冷。
方凌仞双目紧闭，看着像是睡着了，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
这些人明明是想活捉他，却完全没有给他止血的意思，似乎笃定他不会因此身亡。
一群人将方凌仞放进了一个透明的箱子里，用带轮的车运送向了另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