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褚清钰的回应，鹿角兽人继续抓狂，“你别不信啊！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之前没给你看完那些幻境，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啊，你要知道这事儿，你肯定就不嫉妒褚清钰了！
现在人命关天，我真的没必要再骗你了，我求求你，快迈动你那尊贵的腿，或者动动你那尊贵的小手，把我扔出……”
他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眼前人扶着额头的手忽然用力，指甲将额头划破了一个口子，溢出了刺目的鲜红。
鹿角兽人愣愣看着，脸色却更白了，“有血？不，不是人皮面具？”
他死死盯着褚清钰的脸，“你，你是真的褚清钰？你没死？那棺……”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重重咳嗽起来，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一句话：这太荒谬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呵呵呵……”低笑声幽幽传来，黏黏腻的，好似一条冰冷的蛇钻入了耳中，冻的鹿角兽人一个激灵，“你还笑笑笑屁笑！”
一抬头，却见褚清钰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面上哪有半点笑意。
倒是站在褚清钰面前的方凌仞，这会儿抬起了还生着利爪的手，掐住了褚清钰的脖子。
褚清钰正在消化着那些事，脑海里乱做一团，许多话仿佛哽咽在喉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忽然感觉到脖颈处覆上了一片冰凉，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了那只手腕，抬起头，便正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灰眸。
此时的方凌仞，双目清明，似乎已经清醒过来，听到了褚清钰和鹿角兽人之间的对话。
他另一手抓过褚清钰手里的灵核笼子，扔到了一边，“话多的东西，少说两句能要你命么？”
跟着笼子一起翻滚的鹿角兽人：“哈？我……你……靠！”
褚清钰眸光微闪。
眼前这仍旧燃着一团火光的身体，乍一看去，像极了通体染血的怨鬼，向仇人索命。
覆盖在脖颈处的五指渐渐收拢，缠卷着腰腹的长尾也在一点点收紧。
方凌仞一点点逼近，“你还是让你知道了。”
褚清钰呐呐道，“你的记忆恢复了，你早就知道，是我……是吗？”
方凌仞嘴角微扬，缓缓靠近，轻揉的舐去了从褚清钰额角滑落的鲜红，“记忆没恢复之前，我就猜到了。”
褚清钰：“……”
“还记得那些精灵吗，他们看到你和我的识海里，有一个互通的通道，那白胡子精灵问了我一些话，发现我不理解，就偷偷告诉我了。”
褚清钰依稀想起，当初好像是有这么个事。
方凌仞：“那会儿你还好奇他对我说了什么，我说是秘密。”
褚清钰声音有些干涩：“所以，他说了什么？”
方凌仞：“他说，活人与死魂的识海共通，通常只存在于一种情况之下，那就是——魂魄曾经死于那人手中。”
褚清钰凝视着方凌仞，“那么早之前，你就……那你为何不告诉我，或者，向我，复仇？”
“复仇？”方凌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双肩微颤，“我复什么仇？”
褚清钰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毁了天枢星海的时候，连你一起……”
方凌仞覆了上来，贴上了褚清钰的唇：“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会一直缠着你。”
草丛里的鹿角兽人：！
天杀的！干嘛不把我扔远一点！
第541章 前因后果
褚清钰感觉自己好像被人一把推进了冬日的冰湖里，浸透了，冻僵了，又被一把捞了出来，放在火堆边烤。
方凌仞身上散发的气息一如既往的冰凉，褚清钰却在这片鬼气的环绕之下，感觉到了温暖。
宕机的脑子再次运转起来，褚清钰的理智回笼，抬手抓住了方凌仞的尾尖，翻转着手，让那尾巴在自己手腕上缠了几圈。
不管方凌仞是不是来找他寻仇的，反正别让人跑了。
感觉到自己的尾巴又缠着褚清钰的腰，又缠上了褚清钰手腕的方凌仞，默默分开了一些，“你不觉得它有点太忙了么？”得亏长得够长，不然都不够用的。
褚清钰指腹轻揉了揉那尾尖，将方凌仞揽入怀中，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关着鹿角兽人的笼子，被方凌仞甩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这附近的草也不算浓密，鹿角兽人趴在笼子边，看了个全程，懵了那么一瞬间，说话都破音了。
“不是！方凌仞！你现在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没清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忘了你是怎么死的吗？你怎么还能下得去口！”
方凌仞忍无可忍，“闭嘴！”
褚清钰戳了戳那方凌仞那摁着自己脖颈的手，“我去把他装回乾坤袋里。”
方凌仞这才松开了手，看到褚清钰的脖颈上浮现出几条泛红的指印，一直延伸到颈侧，双眼发亮。
褚清钰只觉得脖子有点疼，不过这点疼也不算什么，有时候弄得狠了，方凌仞那条尾巴瞬间收紧，比这还疼。
鹿角兽人见褚清钰走了过来，气得吱哇乱叫，“你别过来！你之前明明说了会放我走的，这都过了多久了。”
褚清钰：“确实，姬兀争说会放你走，可你睁开眼看看，我是姬兀争吗？”
鹿角兽人：“……”你不是姬兀争，你就是个地痞流氓！
褚清钰走得近了，鹿角兽人又细看了褚清钰的脸，再次确认那脖子上没有如同方才那般的异样褶皱。
“你真没戴人皮面具？你真是褚清钰？你怎么可能是褚清钰？褚清钰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不是也把自己炸死了吗？”
褚清钰嘴角微抽：“我那是刻意想炸死我自己吗？我那不是没时间跑，没地方藏么？”
鹿角兽人：“……”
褚清钰拎起笼子，“你现在也算是为数不多知道我脾性的人了，把我逼急了，我连这片地方一起炸！你且猜猜我做不做得出来！”
鹿角兽人：！
这话落在别人耳朵里，肯定觉得褚清钰是在说笑，可他在方凌仞的记忆里看到过，他知道这家伙真的做得出来！
这人狠起来，连自己都炸！
褚清钰将鹿角兽人放回了乾坤里，这才看向了方凌仞，“现在安静了。”
安静是安静了，就是一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褚清钰抓了抓头发，难得有些无措。
方凌仞抱臂站着，扬起翅膀，扇了扇，直接把褚清钰抓乱的头发，扇得更乱了。
褚清钰：“……”
方凌仞走到褚清钰面前，歪头看他，“你在担心什么？”
褚清钰苦笑，“你觉得呢？”
他勾起了方凌仞的发丝，在指尖上打着转，“我不仅担心，还有些害怕，我的相遇不是缘分，也并不浪漫，只是因为你也被那一场爆炸影响，于是化作厉鬼，来向我索命。”
方凌仞一把抓住了褚清钰的手，“你觉得我一开始是来找你索命的？”
褚清钰：“你当时记忆有损，所以你只是跟着我到了灵溯界，并不记得你要做些什么，也忘了害你性命的人是谁。”
方凌仞点点头：“继续猜。”
褚清钰：“你忘了，但是你的魂体还残留着记忆，你的执念连你自己的都记不住了，你的魂体却还记得……
这个说法或许有些荒谬，可事实好像确实如此。你屡次尝试离开我，魂体与我之间的距离，却永远越不那几十丈。
我问你的执念是什么，你自己都答不上来，却不像那些对人世间失去眷恋的魂魄一样散去。”
方凌仞觉得褚清钰应该要说很久，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
褚清钰：“……我不是在讲故事。”
方凌仞：“可你好像快把自己讲哭了。”
褚清钰有些无法理解，方凌仞为何是这样的态度，这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内。